第二天中午,刘青山挑着担子,领着爷爷,浑身腾腾冒汗,下了绿皮火车,出了人潮汹涌的春城火车站。
跟县城相比,春城这样的省会城市则多了几分色彩:来来往往的人们,衣着更加鲜亮,穿着连衣长裙的大姑娘小媳妇也不少。
路上除了公交车,也有一些绿色的大解放货车,偶尔也能看到黑色小轿车,引得人们纷纷投去羡慕的目光。
道路两旁,也多了些楼房,店铺的招牌,也五颜六色的。
如果说,在夹皮沟和青山公社,看到的是一幅黑白照片的话;那么春城就已经换成彩色的,而且,还会越来越多彩。
“城里比从前可热闹多喽。”
爷爷虽然看不清楚,但是耳朵里传来的车辆鸣笛声以及喧闹的人群声,还是叫老人家感叹了一句。
老爷子可不是一辈子没进过城的小农民,人家当年也是吃过见过的。
“爷,先喝口水。”
刘青山放下挑子,把身上斜背的军绿色水壶取下来,拧开盖子,递到爷爷手上。
这个时代,几乎家家都有一个这种水壶。
抿了两口水,老爷子又递回来,刘青山对着壶嘴一仰脖,咕嘟咕嘟都干了。
“要坐车不?”
旁边传来个声音,刘青山转头一瞅,原来是个蹬三轮的,看来,这个时代真的要苏醒了。
虽然心里很想坐,可是兜里的钱不允许啊。
一共也就三十几块钱,来回的路费加上吃住,也就够爷俩在春城住个三五天的,真得精打细算着花才成。
“大叔,谢谢了,我们不坐车。”
刘青山朝那个蹬车的中年汉子笑了笑,又追问了一句:“大叔,朝阳公园怎么走啊?”
这时候的人,还是很淳朴的,虽然没揽到生意,但对方还是详细地给介绍了下路线,怎么乘车怎么走,都说得一清二楚。
刘青山是连连鞠躬道谢,这要是放到后世,你要是跟出租司机打听道儿,没准就给你支到北极去了。
挑着担子继续上路,好不容易看到一个公交站点,一大群人都在等着车。
刘青山领着爷爷走过去,刚放下担子,不远处就传来了喇叭声,是公交车要到了。
众人纷纷簇拥上去,差点没把猝不及防的刘士奎挤个踉跄。
“嗨嗨,挤啥玩意,赶着投胎啊,没看到这边还有位大爷吗!”
一个略带高亢的声音在人群中响了起来
周围的人都下意识地往周围让了让,刘青山则拄着扁担,循声望去,不由得嘴角露出一抹笑容。
对面是两个打扮很“另类”的青年,一男一女,都穿着喇叭裤,上紧下宽,屁股紧绷,到了裤腿那,猛的放开,裤管足有一尺,跟个大喇叭口似的。
这二位鼻子上卡着黑糊糊的蛤蟆镜。男青年梳着四六分,头发油光,看样子,头油没少抹。
有童谣曰:大背头,二两油,娶个媳妇不犯愁。
那女青年也比较时髦,披肩长发烫着大波浪,还抹了红嘴唇。
就是有点太红了,跟刚喝完猪血,没擦嘴似的。
反观刘青山,脚下蹬着布鞋,蓝布裤子还带着补丁,上身就是一件破旧的背心,粗布褂子垫在肩膀上。
刚才还挑着担子,一瞅就是进城的乡下人。
他们这两类人,也正是这个时代各自的代表。
在这个时代,喇叭裤,花衬衫,蛤蟆镜,肩膀上再扛个三羊录音机,在大多数人眼中,都是离经叛道的不良青年。
实际上呢,只是青年们追求自由,追求解放的一个开端,大可不必大惊小怪。
况且这会对方帮着自己说话,自然是要感谢一下。
于是刘青山咧嘴笑笑,露出一口白牙,拱了拱手说道:“谢谢啦!”
“嗨,甭客气!”
男青年摆了摆手,不以为然地说道。
“哥,你们这身打扮也太酷啦!”刘青山跟着扬手比划了下说道。
酷?
男青年摘下墨镜,别到衬衫兜里,有点不解地问道:“酷是啥意思,你是骂我们还是夸我们?”
女青年也是眨巴眨巴眼,这是那儿的方言呢?
刘青山则跟着笑道:“这酷就是英语cool音译过来的,在米国那边贼拉流行。”
“本意是冷,延伸为冷峻冷酷,你们就理解成比较帅就ok了。麦克哈里斯应该看过吧,人家那就叫酷!”
麦克哈里斯,就是当时万人空巷的一部美剧《大西洋底来的人》的主角,是当时青年的偶像。
喇叭裤,蛤蟆镜这一套,主要就是从这位身上传过来的。
俩青年男女被他侃得有点发愣,又是米国,又是英文的,叫他们有点应接不暇
“嘿嘿,没错,哥们我就是酷,都酷冒烟了!”男青年自认为很是潇洒地甩甩头发。
刘青山摆摆手道:“不对不对,哥,你得说酷毙了。”
“毙了,不好不好,一点也不吉利。”
男青年接受能力不行,一个劲摇头,这话听着跟枪毙人似的,太晦气。
“人家港台那边都这么说,比如这样,邓丽君和刘文正的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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