存书签 书架管理 返回目录

年幼时的我,曾当着父亲母亲的面,稚气而不解的问姨娘,“他们说我是庶女,是您所生,可我为何要喊您姨娘而不是母亲?”

话音落罢,姨娘的脸色微微一白,惶恐的看了一眼对面并肩而坐的两人,从位上起身,“老爷、姐姐恕罪,雪衣年幼不懂事,无心之语,待贱妾回去定当好好管教。”

我刚不明白姨娘为何如此紧张惶惶,扭头望向那笑意温柔明媚的女子,虽然姜珩彼时已有十一岁,但她丝毫不显任何皱纹与色衰,依旧稳坐主母之位,她笑了笑,“无妨,妹妹不必如此紧张。”

姨娘方松了口气,便见父亲眉心微微一蹙,“生在大家之户,自当谨言慎行,深居简出,虽是女子,也该从小严加教养,以防将来做出什么败坏门风的事。”

姨娘再度深低了头,“是,贱妾知道了。”我偷偷看她,却见她眼眶微湿,攥着我衣袖的手微微颤抖。

这时,姜珩大呼小叫的跑了进来,依旧是满身泥土,手中挥舞着木剑,窥见父亲皱起的眉,他忙将木剑收到背后,“父亲,母亲。”

父亲没有说话,错开视线,九岁的我尚且不通人情世故,知道父亲不喜府中人舞刀弄剑,为了讨好他,我得意洋洋的指着姜珩高声道:“父亲!哥哥不听你的话,又拿剑乱耍了!”

话音落罢,我便感觉到姨娘握着我的手一紧,我抬头,看到对面端庄而坐的母亲不明含义的注视着我,嘴角似笑非笑,却是什么也没说。

姜珩狠狠的瞪了我一眼,父亲望向姜珩,“拿来。”

姜珩乖乖奉上木剑,父亲接过木剑,低眸拂过剑身,淡淡道:“会舞吗?”

姜珩眸子一亮,重重点头,父亲将剑给他,“给我舞一段,舞得好了,我便同意你跟着你爷爷学武。”

他喜不自禁,接过木剑,站于宽敞的屋内,一招一式舞得周围下人纷纷喝彩,他愈加得意,手中的木剑耍的密不透风,看不到剑身,只见残影重重,却不曾想木剑脱手而出,直直的朝我飞来,他吓了一跳,忙喊:“快走开!”

姨娘惊呼一声,抱着我避开,却还是狠狠的击在了我的手背。

我委屈的望着父亲,手背的疼痛让我不住的哭泣,姜珩看着我,犹豫了一下,无措的望向父亲母亲,父亲命人把剑捡来,他执了木剑,在姜珩背上不轻不重的敲了一下,第二下还未落,便听到母亲温和的声音,“珩儿,去向妹妹道歉。”

父亲手中的木剑在空中一滞,眸光微瞥,似乎望了一眼母亲,缓缓将手放下,丢了木剑,捧了茶盏饮了一口茶。

姜珩眼见父亲已经不再追究,撇了撇嘴,朝我暗暗做了个鬼脸,捡了木剑就跑出了屋子,门外依旧是他欢快自由的笑声,仿佛刚才什么也没发生。

而我的手,渐渐显出乌青一片。姨娘低头看了我一眼,那目光……我至今深埋在心底,愧疚,心疼,无奈,悲伤……那一刻,我和姨娘站在原地,我看着对面的父亲母亲,忽然感觉自己像个傻瓜。

母亲的神情似乎很无奈,她依旧是柔柔的声音,望着姨娘和我,歉意道:“这孩子调皮惯了,妹妹别见怪,流岚,把库房里上好的膏药送到二小姐院里。”

姨娘颔首,“姐姐说的哪里话,不过是孩子们的小打小闹而已,也没什么大碍,不用挂怀。若没什么事,贱妾先带着雪衣回去了。”

父亲掀起眼帘望了眼满脸泪珠的我,道:“言语莽撞,不谨于行,失之温婉,身为姜府的小姐,此般形象将来就算嫁出去,怕也是有辱门风,明日便请女师来为她授课,琴棋书画女德妇容必须样样通透,不要因为只是一个庶女,而放松了管教。”

彼时我并不知那席话是褒是贬,但是回去之后,一向温软的姨娘忽然喝令我跪下,并转身取来藤条,一鞭鞭的劈开空气打在我的肩头,我泪眼模糊的看她,“为什么?”

她握着藤条的手不住的发抖,眼眶中明明闪过泪光,却依旧狠心落下藤条,“为什么?你说为什么?雪衣,姨娘平日如何教养你的?不言不语!安分守己!”

想起姜珩得意的鬼脸,我不甘的哭喊:“为什么!为什么是我?!”

她满眼泪光的看着我,咬牙狠狠落下鞭子,我倔强的问了一遍又一遍,为什么?!直到最后,背上血肉模糊的我,恍惚想起父亲望向母亲和姜珩的神情,忽然一阵醒悟伴随着心痛和不甘从头顶浇下,我的眼泪终于落下,手掌触地,俯身低头哽咽,“姨娘,雪衣知错了……”

她手中的藤条无力的落地,瘫坐在椅子上掩面痛哭,“雪衣……姨娘对不起你……”

知错了,我真的知道自己错了,为什么,哪有那么多为什么,仅仅是爱与不爱,在乎与不在乎的差别而已,可是……好恨,好不甘……身为庶女,难道我真的要一辈子如此软弱无依吗?

就像姨娘那样,唯唯诺诺的看人脸色行事吗?

我不知道该如何解救自己的命运,也没有人告诉我该朝哪个方向前进,但我明白,成长是需要付出代价。

我丢弃了所有艳丽的花钗、裙裳,也丢弃了自己可悲的天真,日日在闺阁中读书写字、抚琴作画。整个姜府,雍月阁的烛火是最后一个灭的,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上一章 目录 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