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格斯特推开两人,挡在了前面,准备接下这石巨人的重击。
这无异于自杀,任他的盔甲怎么严实,宝剑怎么强大也不可能办到。奥格斯特横过剑来,不用剑刃而是剑身来御敌,一手紧握剑柄,一手扶剑尖。这副力防守的架势也不知能不能挡住那怪物一下。
奥格斯特微微摆头,拿不准自己能否挡下这一击,“如果我死在这里,告诉我妻子我爱她。”
“我不喜欢……拒绝别人。”克里诺斯紧张的说不清话:“但是我不认为你会一个人死在这里。”
步步紧逼的石巨人很明显不会让人说什么遗言,它没有丝毫的停顿,再次发动了攻击。它的臂膀再一次和大门撞击,转瞬石门便崩为碎屑。撞碎大门之后,石巨人的速度不见减慢,径直又冲向了奥格斯特。其他人本能的向一边闪躲,克里诺斯也不例外。一瞬间,他看见奥格斯特的脸上满是冷汗。
岩石与金属的清脆响声,奥格斯特和石巨人短兵相接。击碎了一扇大门之后的余力,将奥格斯特几乎打飞。石巨人紧紧贴着奥格斯特的圣剑,眼看就要这样把他压在墙上,碾为齑粉。
那面墙在难以置信的蛮力下深深的凹陷了进去,周遭留下了蜘蛛网样的裂纹。换作一般人,现在已经是一具尸体了。奥格斯特满面鲜血,扶剑的左手耷拉在一旁,手臂断掉的骨头刺破皮肉,鲜血顺着手指流淌。两人停止不动,仿佛雕像一样。瑟琳娜手执匕首,矫捷的翻上石巨人的身上,把匕首深深的扎入了它岩石表皮的裂隙中。
这似乎并没有阻止它,石巨人直起身子缓缓转身,准备踩着它死亡的鼓点发动下一次进攻。
克里诺斯毫无办法,只能眼看它一小步一小步,把拳头对准自己。
此时已经来不及去思考了,此时已经没有必要思考了。
空白的大脑放空了一切,但又像是回顾着克里诺斯的一生,轻声吐露着他所疑惑的一切。似乎他的朋友冲自己大喊,但是那听起来好遥远。克里诺斯转头看向朋友,他发觉自己的视角游离在了空中,原来石巨人挥拳打中了自己。
恐惧,但是不是恐惧死亡。他怕随后而至的是疼痛。但意识消亡的速度远比想象的要快,没等疼痛袭来,就眼前发黑无法呼吸。他发觉这种感觉似曾相识,也许是自己懵懵懂懂降生时的感觉,也许是生活依旧美好时的甜蜜,又或者……
思绪停止了。
平静的黑暗包裹了自己。
时间没有意义了,没人再去关注它了。
世界没有意义了,因为没法再看见它了。
想哭,但是自己不拥有眼睛。
想喊,但是发不出任何声音。
这就是……
“你得到你想要的了。”
回过神来,克里诺斯发现自己置身于自己家中。那说话的,就是他自己。
说话的克里诺斯坐在餐桌边,用汤匙放了一块糖进自己的咖啡里,仿佛这是一个平静的下午茶时间。
克里诺斯常常自言自语,但这次他怀疑自己确实疯掉了。
“我得到什么了?”
“尝试回忆一下,你是怎么到这来的?”
“……我是,死了吗?”
“是的,我们死透了。”他喝了一口咖啡,“就像一直追寻的那样,死了、没了、永远的沉睡了。”
“我从来没有追寻过死亡。”
“说谎。”他平静的说,“自从我们离开安乐窝,你就一直在寻找死亡,乐此不疲。还记得吗?你曾经警告奥格斯特,不要拿生命开玩笑。我们只是嫉妒他而已,嫉妒他还有所谓的正义可以信仰,而我们只醉心于死亡。因为深知,人生在世皆为虚幻。悲伤伴随着我们的大半生,悲伤令我们看清了这一切。因为开心的人不会去思考,为什么我会开心。而悲伤的人却一直找寻,为什么我会悲伤,但找到的只有虚无。就像是父母留下来的信一样。”
“上面一定有什么信息。”克里诺斯义正言辞,“必须有……”
“就像是从小以来的倔强,一直想给事物找到意义。”他搅拌着咖啡,“但我们连生存的意义都找不到,何苦费心其它呢?我们富足的时候悲伤,认为金钱不能赋予人生意义。富足的享乐只是麻醉悲伤,成名立万不过是抵达享乐的过程。结交挚友的时候悲伤,认为会被时间冲刷去的东西没有意义。或许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情具有意义,可是这不是一个互相赋予意义的抱团取暖的悖论吗。许多人活着认为自己拥有意义,但是他们只不过混淆了意义和需求。我们是那么悲伤,所以我们转向过去寻求答案。也许,我可以欺骗命运,回到无忧无虑的日子里。或者,死在尝试的路上。你选择的道路,领你来到了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