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葵然从眼眶泛红到眼泪滚落都要不了三秒钟,但这次他没有静静地站在原地,而是出了教室,走的并不快。肆意立即跟了上去跟葵然保持着仅一步的距离,他实在不喜欢生闷气,很快又拉住了葵然的手,说出的话却带着刺:“会哭了不起啊?有本事吵架,真他妈的···还学会闹出走了···”
双手被向后拖拉着走路并不好受,但葵然不声不响,就这么一直走到了楼梯口,再回头,脸上的眼泪已经干了。
“我没哭,你饿不饿,我们去吃饭吧。”
如果不是眼角还有点儿红,真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肆意却突然被这张淡然的脸攻击,仿佛自己干了什么天大的错事,明知道他发达的泪腺是无法自控的天性,还用这个去挑衅,真是恶劣至极。
“我开玩笑的。”肆意说的很勉强,也顾不得看周围会不会有人出现,内疚的亲了亲葵然的眼角。
“不要憋回去,你想干嘛就干嘛。”
“我想让你念书。”
葵然说到这儿嘴角都憋出个弧度,不过是向下的那种。
肆意长舒一口气,无奈道:“真的特别难,很难,我静不下来也坐不住,我也不知道要怎么办。”
“那我们不看课本了,我带你刷题,一道一道来。”
“刷俩月有什么用?你···”想到刚刚的场面,肆意只好把话憋回去:“算了。”
“我给你请老师,我在准备了,你等等我。”
肆意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想说你好好对待自己吧,但用金钱来衡量的话,葵然又确实不缺,思来想去,他只好捏了捏葵然的脸颊。
“带你转转去,回头再说。”
(二)
葵然就这样莫名被肆意推上了去兰河的车。之所以是莫名,因为他从没有坐过像这样招手停的城际巴士,售票员卡在门口一边张望一边吆喝,车子走得非常慢,一副不坐满人不罢休的样子。
肆意拉着葵然坐到倒数第二排的连座上,窗子可以随意推开感受晚风徐徐,肆意说:“这班车走的路有点儿破,程没有收费站,便宜。”
葵然以为他是缺钱,下意识就要掏口袋,被肆意摁住了手掌,说:“带你看看我以前经常待的地方。”
“···好。”
这条回家的路像是一块长长的拼接布料,优劣都有,一会儿平坦如飞,一会儿粗粝颠簸,轮胎碾过路面的触感都会无比清晰,葵然的手放在下方用身体和椅背做遮挡,跟肆意轻轻扣在一起,因为摇晃和心安而昏昏欲睡。
直到肆意抠了抠他的手心,他迷糊着抬起头,遵循对方的指向看向窗外,路灯稀疏且昏黄,杂草依旧丛生,只是静下心来能听见水流的声响。
“还有半小时就到了,这儿是兰河的下游,你小时候听没听说过兰河发大水?”
葵然顿了顿,点点头:“不过记得不是很清楚了。”
“不重要。反正现在没人住了。当时河对面有几个老头老太太跑不了,当兵的就搞滑索去把他们背过来,后来我们把那玩意儿改装了,没事儿自己滑着玩儿,结果不知道上油,变钝了,有回给我卡中间了。”
葵然笑起来:“我大概能想象到你小时候有多淘。”
“他们胆儿太小,没等我想办法呢就叫人去了,结果刚好酒鬼在附近,就叫他来了。就,我不觉得他是我爸,你知道吧?”
感觉到事情的走向并不是什么快乐的回忆,葵然没再说话。
“酒鬼跟他们一起晃了几下我就过来了,但是我回去被他捆着手吊了一天,他说反正我爱玩儿那个,就管够。我当时就想,等我下来了,肯定不是我死就是他亡了。”
“结果后来是我妈把我弄下来的,她把我弄下来的第一个动作就是箍怀里,整个人都要把我盖住,因为紧接着酒鬼就踹门进来一瓶子抡过来了。”
肆意笑了笑:“我数不清我挨过多少打了,以前国道没修好的时候,我们老来这一片玩儿,从这儿到家,简直处处都有我挨打的痕迹,跟坐标似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能找到我,可能酒鬼总是不按套路出牌吧。”
葵然不知道肆意为什么跟他说这些,听着听着眼圈就憋红了。
“我很早以前就不会哭了,因为没用。”肆意说:“包括那会儿我总想杀了他,但也很难,我还没长个儿呢,他两下就把我掀翻了,很多预设的东西,都没用。包括我妈其实早就想出去多赚点钱,但她怕走了我被酒鬼打死了,就只能先跟着燕儿姐她妈干散活。”
肆意语气听上去很平静,好像这一切都跟他无关。
周围的车子渐渐多起来,灯光开始变亮,城市与希望都近在眼前。
“后来他终于遭报应死了,我妈也终于出去了。结果燕儿姐她妈的老腰劳损了,然后我15岁就第一次开了车。”
说到这儿他甚至有些得意的冲葵然眨了眨眼:“他们都想拦我,结果我特么有天赋啊,又快又稳,燕儿姐她妈第一次住院回来我给她赚不少,走这条路都没被抓过。”
“还有我做剪辑,一开始是帮人剪黄色小视频的。结果后来才知道好多是他妈偷拍的。”肆意翻了个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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