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棠早上十点半才到公司。她不常迟到,偶有迟到也实在是因为倒时差,或者和某些不同时区的老外视频会议到夜里太久。
今天,她就是单纯地不想起床。
其实,昨晚十二点前,她就从秦绍崇那儿回到自己家了。并且,整晚都没睡着。只是早上怎么都不愿睁开眼睛。身体不想醒,心理也不想。
她不是没想过会和秦绍崇再见面,她没有离开过这个城市,她做着和他公司主营业务相近的工作。她没有刻意想见他。她也没有刻意躲避他。
可是过去的四年间,直到昨晚,她才第一次见到他。
叶棠比任何人都清楚,如果秦绍崇想见她,早就见了,也不会以这样不体面的方式。
一到公司,周广友就兴高采烈地把她叫到办公室,“小叶啊,你这次是大功臣!”
不出所料,秦绍崇爽快地签了一大笔单子给周广友。叶棠熟悉的秦绍崇对女人向来阔绰。
意料之外,秦绍崇回美国了。
清晨的飞机,直飞纽约。
周广友因为收获了新合约,絮絮叨叨地像祥林嫂,说了很多话,叶棠也没有听进去,只听到他说,以后这笔生意就是秦绍崇公司所属的某子公司来对接了,由某某某直接负责。而秦绍崇短期内不会再来中国。
叶棠神思恍惚地问:“他说,他为什么回美国了吗?”
周广友意味深长地大笑:“这财神爷是美国人,他家在美国,当然要回去啊。不过小叶,秦总的秘书专门打电话说,下次秦总来中国一定再约我们吃饭。”周广友用手点点叶棠,加重语气说:“约你啊!下次也得赏光。”
叶棠弯起嘴角:“秦总是大忙人,客套话罢了。不过,别说是陪吃顿饭了,我愿意为公司赴汤蹈火的心,周总您还不知道嘛。”
在周广友赞许的目光下,叶棠微笑转身离开。
走出办公室门的瞬间,叶棠的脸就垮了下来。她摇头苦笑,愈合了四年的伤疤还没好,她就差点儿又忘了疼。
叶棠去卫生间,接了几捧凉水泼脸,皮肤表层的粉底变得斑驳,眼底也露出清灰。二十六岁的年纪,熬不起夜了。好不容易无故迟到的一天她却一晚没睡,看吧,马上就变这个鬼德行。
叶棠记得,第一次见到秦绍崇的时候,她即将迎来二十岁的生日。
她年轻漂亮刻薄。他成熟多金花心。
如今,二十六岁的她,已经不敢对外宣称自己的优点是“年轻漂亮”,但是遇到几年没见的秦绍崇,发现他好像还是和从前一样。一样的行容气质,大概也一样---热衷收藏二十二岁以下的女人……
毕竟,三十七岁对他这样的男人来说,仍是最好的年纪。
为什么秦绍崇永远不会老呢?叶棠的手指划过面前的镜子,也划过镜子里美丽却渐渐染上尘霜的脸。
***
叶棠19岁的最后一天,和过去十九年的任何一天都一样,平凡得很。
这一天,她有点儿小情绪,当然这也非常平凡。
每年过生日前,叶棠都不太愉快。因为正是她出生那天,她的父亲过世了。她排斥每个生日的到来。
叶棠对父亲完没有概念,父爱是什么东西,她从没有感受过。
她只知道,那个倒霉的男人,让母亲受了半生的苦。
也让她没有机会享受一个美好的生日。每到她生日来临,母亲都格外难过。
想到这些糟心事,叶棠微微皱起眉头,今天她勤工俭学,随礼仪社的同学来校庆活动帮忙。
身旁礼仪社的同学用手肘碰碰她,低声说:“今天来这儿帮忙是给钱的,你看其他校庆志愿者都没补助领,你还愁眉苦脸什么?”
叶棠是校礼仪社的“编外人员”,她的身高身材脸蛋,无论哪一样,进礼仪社都绰绰有余,但是因为学业打工两头忙,叶棠没有参加任何一个学生组织和学生社团。
不过为了赚点补助,礼仪社有偿出活动时,叶棠如果有时间都会来外援一下礼仪小队。学校的勤工补助比出去打工要轻松得多,虽然钱不太多,但还能增加点综合测评的分数,对争取奖学金也有好处。
叶棠勉强笑笑,小声回道:“校长废话太多了。我嫌他烦。”
这不是假话,叶棠忙了一早上,现在又踩着七厘米的细跟高跟鞋站在主席台一侧候场,众目睽睽下要纹丝不动,可校长致辞个没完没了,说了二十分钟还没进行到下一环节。
好不容易,在冗长的致辞后,终于要轮到叶棠上场了,她们要为企业家送上捐赠证书。这些人都是为校友基金会大额捐款的优秀校友或慈善人士。
叶棠感觉自己托着硕大的托盘上台时,已经摇摇欲坠了,眼神都不敢乱晃一下,生怕乱瞟一眼就打破不稳定的平衡。她眼睛直直地盯着正前方,小心翼翼地走向属于自己的点位。
忽的听到路过的某人,轻轻说了一声:“看路,前面有个小台阶。”
叶棠忙低头扫了一眼,红地毯下果然隐藏了一层不易察觉的低矮台阶。如果不是这声善意的提醒,她肯定要穿着紧绷的旗袍当众摔个四仰八叉。
站定后,叶棠感激得偏头寻找刚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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