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眼已是腊月,离年日近,各家都忙着治办年事。
这日李纨正看着人收拾打点送往各家的年礼,只见素云手里拿着一个禀帖并一篇账目,回说:“关外的年租送来了,按着往年的旧例,一半折变了银子东西,另一半仍用来添置了地亩。”
李纨接过略瞧了瞧,见除了添置的三百亩地外,下剩的乃是二千两银子并各样米面粮炭,獐狍鹿各样野味,以及鸡鸭鱼肉、干菜干果等等,不禁疑惑道:“今年怎么比往年多了好些?”
素云笑道:“今年年景好,瓜果菜蔬都丰盛,粮食也比旧年多打了几石,奶奶的地又都是上等的良田,故而得的银子东西也比往年多了一成,这还是奶奶收的租子少的缘故,若是像别人家那样收六七成租,东西比这还多呢。”
如今各家的佃租基本上都是收七成,略好些的也要收六成,像李纨这样只收五成租子,每逢天灾还允许他们佘借粮食的,可谓是十分宽厚了。
李纨摇头道:“他们庄户人家终年辛苦,一年到头就指望着这点东西,咱们收五成租已是足够了,再说咱们主仆拢共就二十几口人,贪多嚼不烂,也吃不了那许多。”
除了一开始拿出来的几个方子,之后这些年各处的进项她除了留下一部分折变成金银,其余都拿去置办田庄商铺,这十几年打理下来,产业已经翻了好几倍。
如今江南与关外的良田已有数百顷,每年单只春秋两季的租子便有上万两银子,别提那些织染坊与商铺了,更是一大笔进项。
此外还有藏在翠微山庄私库里的那二三十万金银古董,可以说现在银子对她而言不过一个数字而已,并没有多大意义。
虽然在这个世界十几年,不过李纨终究还是在和谐社会长大的,做不出为了几两银子压榨劳苦百姓的事来。
她原本还想将租税定为四成,后来想着这样未免太过打眼,惹人怨恨,且升米恩斗米仇,太过宽厚也容易惹来麻烦,故而斟酌之后才定为五成。
此时府中服侍的众人都笑道:“再没见过奶奶这样慈悲宽厚,体恤下情的。”
李纨笑道:“不过是为了名声罢了。”
说的众人都笑了。
李纨又嘱咐素云道:“好生招待那些庄上的管事们,这天寒地冻的,他们大老远送这些东西来也不容易。”
素云答应着,道:“奶奶放心,我已传话叫厨房好生整治几桌酒菜,我们家那口子也已经过去招呼了,定不会怠慢。”
说罢又笑道:“还有一件喜事回奶奶,才去沈府送年礼的婆子回来,说碧月如今已经有了三个月的身子了。”
原来自半年前起,李纨便将身边到了年纪的丫头都放出去自行聘嫁,素云不愿出去,便嫁给了李纨陪房张妈的儿子张彩,如今成了管家娘子,帮着李纨料理家务。
碧月则被沈颐府上的一位姓赵的管事嬷嬷相中,求去做了儿媳妇。
因贾沈两家亲厚,但凡逢年过节都会互相打发人送礼,那赵嬷嬷便是时常过来的,见碧月生的好,性子又伶俐,心内早就暗暗相中了,只是不敢开口,待听闻李纨将丫鬟放出去自行婚嫁,这才求到了跟前。
这赵嬷嬷是沈家的老人,丈夫赵是沈家的二管家,大儿子是铺子上的掌柜,如今在沈家商铺中揽总做事,小儿子赵安则是沈颐的长随,虽是奴仆,家中也有几千金过活。
李纨见赵嬷嬷心诚,且性情宽和,不是那等刁钻刻薄的,且家境又殷实,倒是户好人家,问过碧月的意愿后便答应了,陪送了一副嫁妆,热热闹闹送碧月出了门子。
此时听闻碧月有孕,李纨顿时笑了,道:“这是好事,碧月这丫头倒是个有福的。”想了想便吩咐丫头梧桐:“我记得前儿外头送来好些官用的纱罗绸缎,你寻几匹好颜色的出来,再收拾些点心与补品药材,打发人一并送去。”
素云与碧月都嫁了人,如今李纨身边贴身服侍的便换成了梧桐与才提拔上来的丫头菡萏。
两人都是自幼便在李纨房中服侍的,菡萏伶俐妥帖,专管李纨穿戴,钗钏栉沐等事;梧桐老实稳重,负责掌管库房钥匙并其他大小事务。
梧桐答应着,自去料理不提。
不多时,又有管事媳妇来回话,商议年节之事。
李纨因现今家中人口少,贾政王夫人等也不在,只他们母子并几房下人,故不打算像往年贾府那般讲究排场,只命除了打点给各家的年礼,其余皆一切从简。
虽说从简,不过该忙活的事依旧少不了,换桃符,贴门神,擦供器,挂灯笼,送年礼等等,如今府里人少,更是忙得分身乏术,连歇口气的功夫都没有。
转眼便到了除夕,府中各处齐备,焕然一新。
李纨正房院内设着天地纸马香供,各处门上挑着角灯,两旁高照,满院里灯烛辉煌,花团锦簇,上下人等皆换上新衣,欢天喜地。
爆竹声中一岁除,一晚上的爆竹声不绝于耳。
次日元旦,众婆子丫头都来给李纨行礼,其余管事、小厮亦按差役给贾兰行礼,一时各人受礼毕,散了押岁钱并荷包金银锞等物。
贾兰接了神,拜过祖先,又有亲友们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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