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纨只怔怔出神,茯苓已给她篦了几遍头发,又用一根白玉莲花簪松松挽了个发髻,问道:“奶奶看着这样可成?”
李纨回过神,看了一眼镜子,“就这样罢。”
话音刚落,便见梅香掀了软帘进来,说道:“药熬好了,奶奶该吃药了。”
李纨来到外间,梅香揭起桌上掐丝捧盒的盖子,端出一碗琥珀色的药汤来,“奶奶快趁热喝罢,一会子凉了就更苦了。”
茯苓忙去取了一碟果脯蜜饯过来,李纨屏住呼吸,端起药碗一饮而尽,费了好大劲忍住才没吐出来。
梅香早备好了热茶痰盂,见状忙将茶盏递了过去:“奶奶赶紧漱漱口。”
李纨漱了口,又吃了两块蜜饯,才将口中的苦味压了下去,看了眼墙上的西洋钟,道:“已经酉时三刻了,今儿还没出过屋子,我去院里走走。”
现在这副身体还比较虚弱,又不能做其他的运动,只能每天去院里走动走动,权当锻炼身体了。
茯苓道:“也好,前儿王太医也交代了,不能总躺着,每日走动一下对身子骨有好处。”
李纨十分感谢王太医,要不是有他发话,自己只怕还被拘在屋里不得出门。
“等等,外头冷,我去拿件衣裳来给奶奶添上。”梅香道,说罢回里间取了件清肷披风给李纨披上。
院中几个粗使的丫头婆子正扫落叶,见了李纨出来忙停住行礼,“大奶奶。”
李纨摆了摆手,“我不过出来走走,你们自去忙罢。”
茯苓行事最是稳重小心,扶着李纨的手笑道:“这里灰尘大,不如去后头石子路上走走,那儿的几株山茶开的好,可以赏赏花儿。”
这院子是荣禧堂正房后的西跨院,院落宽敞,庭院中莳花置石,收拾的十分齐整。
整座院子一共两进,分为前后院,后院在里面,是三正四耳的格局,三间正房十分高大,一堂两屋,都有后窗,左右套间屋内有隔断出来的倒宅,堆放箱笼等物,东西各有两间耳房。
东西厢房各三间,四间南房,均有抄手游廊连接各处,一共约有二十来间房屋,十分齐整阔朗。
院中都是方砖铺地,青石台阶,打扫的十分干净,台阶上摆上一溜腊梅、山茶之类的盆景。
屋前种着一大株垂丝海棠,屋子后头是一条石子铺成的羊肠小径,围以白墙,旁边种着几丛细竹。
原主夫妻住在北屋的三间正房,四间倒座房做了贾珠的书房,只是自一年前起,贾珠家常居坐宴息便不在这正室中,而是搬去了前院的外书房里住着。
一则是李纨怀孕后身子不便,二则是为了专心攻读诗书,以备秋闱,故此夫妻俩便分房而睡。
西厢房是预备着给贾兰住的,只是他如今年纪尚幼,素日里都是由奶母嬷嬷带着,只在正房东边的两间耳房内住着,只这几日因李纨病重,怕过了病气,才挪去了西厢房。
西边两间耳房则作了库房使,堆放着无数箱笼,都是原主的嫁妆体己。
东厢房两间住着贾珠的两个通房丫头,剩下一间做了茶房,后罩房和倒座则住着丫头婆子们。
这两日,她也渐渐理清了脑中纷杂的记忆。
现在距红楼故事正式开篇还有好几年,王熙凤嫁入贾家不过数月,贾元春刚于旧年入宫,贾宝玉才五岁,那些正副册上的姑娘们都还是些孩子。
原主出身金陵李家,其父为国子监祭酒李守中。
李家虽不如富贵,但也是金陵望族,世代书宦之家,根基颇为颇厚。
国子监祭酒虽只为四品,但极为清贵,贾家也是看中了李守中在清流中的人脉,可以为贾珠日后铺路,才会选择与李家联姻。
原主及笄后便嫁入贾家,至今刚好两年,进门后与贾珠相敬如宾,不到半年便有了身孕,婚后生活倒也算得上美满。
恰巧今年又逢永元帝六十大寿,加开恩科。
旨意一下,贾政欣喜万分,他自幼酷好读书,可惜未能从科举入仕,最后还是得其父之荫,今上赏了个工部额外主事职衔,只是他能力有限,快二十年了还只是个从五品的员外郎,因此对已进了学的贾珠十分严酷,只想让他考中举人、进士,好光耀门楣。
众人都说宝玉衔玉而诞,是有大造化的,贾政原先也寄予厚望,谁知宝玉抓周时却抓了脂粉钗环,又性情顽劣,不喜读书,只爱在内帷厮混,偏生贾母溺爱,他不敢多管,便将部希望都放在了长子身上,越发拘紧贾珠,日夜催促他用功苦读,参加秋闱。
贾珠十四岁便过了童子试中了秀才,虽然当年的乡试落了榜,但已经是天资出众了。
且当时贾珠毕竟年少,贾政虽有些失落但也觉是情理之中,并未如何放在心上。
随后贾珠因成绩优异,被举荐为贡生入国子监读书,他本就天资聪慧,入国子监后更是发奋苦读,对待课业极为用功,文章策论都十分出色,在国子监一众依靠父祖的官位而取得监生资格的世家子弟中可谓是一股清流。
再者贾珠虽出身侯门公府,却毫无世家公子的纨绔习性,不仅课业出众,且性情温和正直,行止有度,待人接物皆十分不凡,国子监授业的一众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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