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抹去眼泪,抽噎一声,坐了起来,靠在床边,又觉得这样好像是在躲他,又稍稍往他那里坐了一点,我压下难堪,强颜欢笑道:“你怎么来了?”
陈瑜没说话,只是就这样看着我。
他的眼神太沉重,又太可怕。
我被他的眼神看得害怕,我小声道:“以后还是不要翻墙了,你想来,白日里来找我便是。”
他沉默一会儿,道:“我夜里不来,就让你这样哭着吗。”
我没了话。
他说道:“那人是伤你太深才如此?还是你到现在都还对他念念不忘?”
哪是屈尧伤我,分明就是我伤了他……
我不说话,他突然死死地抓着我的肩膀,我吓了一跳,抬头看他,才看到他气红了眼。
他抖着声音道:“我倒是不知道他是什么作派?又长得是什么仙姿?明明负了你,却能让你相待至此,直至如今都为他深夜痛哭,不是说要忘了他吗?你这又算什么!”
我被这恳求又生气的语气说得心酸无奈,我哪能这么快就能忘。
他压抑着怒火,直直看着我,过后又突然松开抓着我肩膀的手,转过头去。
也许是因为现在是深夜,让我和他消了隔阂,又也许是他见过我两次痛哭,我没了顾忌,或许也是看他实在生气,我也很是难过。
总之我想了一会,还是伸出右手,环过他的腰身,扯了扯他衣裳,想让他转过头来。
他没有理会我,反倒是一滴滚烫落在我手背上,直直打进我心间,烫得心揪。
我吃了一惊,更或者说,吃惊都不足以形容,心中简直波澜万分,汹涌起浪。
他还未发觉我知道他落了泪,我也装作不知道,再没让他转身,只紧紧攥着他的袖子,不发一言。
我瞧着他,觉得心里难受,又想为他哭。
我又哪有这般好,能让他相待至此呢?
他声音冷淡,又低低抖着,问我:“我初见你时,你瘦成那样,是否也是为他神伤,为他憔悴?”
我那时瘦吗?寝食难安,细细想来,好似的确没吃过多少饭。
我宽慰他:“哪称得上是憔悴,不过是那时太忙,脸色不好罢了……”
他冷笑打断我,道:“能让你忙到饭也不吃?瘦成一副骷髅架子?”他顿了顿,又茫然说道,“我初次与你吃席宴就应该知道的,你酒也不喝,饭也不吃,只喝茶水,我那时还以为是饭菜不合你胃口……”
我小声道:“我后来不是好好吃饭了嘛……”
他终于转过头来,声音大了起来:“若不是后来我瞧出不对,我逼你吃,我看着你吃,你能好好吃吗!”
我看着他红着的眼,说不出话来。
他凶巴巴的:“你这副样子看我做甚!”
我结结巴巴道:“不不,我只是,只是想起你从前总是邀我吃饭,原来,原来是因为这个。”
原来是这样,他从前就总邀我去他府上做客,我吃不下东西,可当着他的面,不好驳他的面子,我吃完觉得难受,总是匆匆离去,回到府上又吐出来。
后来吃得勤了,他又总是看着我,然后借口将我留下,桌上的菜也渐渐变得清淡,我才终于适应下来,吃上几口淡的就不觉得怎样了,慢慢地,我就能吃一些饭,吃一些甜点……
“不然因为什么?我……”他哽了一下,“我还以为你就只是生病而已……”
他声音委屈,像是为自己感到不值得。
确实不值得,他这样的官职,这样的样貌,找什么娇妻美妾找不到?寻什么男子得不到,又何必挂在我身上,还要等我忘了旧人,再来牵挂他……
我还在为他感到酸楚时,他却突然脱去鞋袜,要上床榻。
“你做什么!”我惊慌叫道,拽住他不让他动。
“陪你睡觉。”他拨开我的手,继续脱下衣物,将外衣一甩,将要上来。
“你疯了!我哪用你陪?”我推拒他,不让他靠近。
但这都是徒劳,他力气太大了,我的对抗于他来说不过小把戏,他脱得只剩单衣亵裤,又挣脱我,然后上了床,扯过我的被子,盖在他身上。
“那你陪我睡觉。”他背对着我,闷闷地说。
我想起他刚刚滴在我手背上的泪,有些犹豫。
“我不对你做什么。”他继续说道。
他若是硬要留下来,我是怎么也反抗不了的,既然他对我做了诺,我也应当信他才是。
我背对他躺了下来,与他隔着一段距离。
我从未与他人同榻睡过,身旁有一个人让我觉得浑身都不自在,但同时我又觉得心安,接着困意袭来,也确实挡也挡不住。
我眼皮越来越重,睡意朦胧间,他好像翻身过来,轻轻抱住我。
我恍恍惚惚听到他说:“你哭成这样,他又看不到,我却瞧得……心疼……你以后……”
他说什么?
我脑中一阵昏沉,话还没听完,便陷入深深的睡意。
我回到梦中。
屈尧还站在那等我,他活着的时候,意气风发,是上京中的好儿郎。他死后身首异处,在我梦里却仍是芝兰玉树,翩翩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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