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琅定定地看了他片刻。
就在重骁以为青年要向他倾心吐胆的时候,明琅却垂下视线,用那种这些天来让他极为恼火却又无可奈何的冷淡语气说:“庶人并没有什么要问陛下的。”
你已然不是庶人了。
他差点脱口而出,但话到嘴边又突然醒悟过来,当即苦笑道:“朕知道封君这件事应该和你商量,但刚才……”
却见明琅摇了摇头,“陛下是天子,皇权天授,陛下做的任何决定,都不是旁人可以质疑的。”
他顿时噎住。
这是什么话……阿琅他竟然说这样的话!
霎时间许多不同的情绪涌上重骁的心头,恼怒、怜惜、愧疚,甚至还有委屈。
是的,他委屈。
他委屈为何自己如此用心呵护着,明琅却仍旧这般拒他千里?
但是转念一想,曾经明琅也是如此吧?心里怀着无限的情意,可偏偏心里的那个人就是对他冷若冰霜,每每以为有了一点儿希望,却又是镜花水月,转瞬即逝。
一切都是报应。
“呵。”于是大燕的天子露出了一个凄然的笑容,深吸了一口气,看着眼前人,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对,你说的不错,皇权天授不容质疑。可那是对别人……朕对你,是不一样的。”
他将“不一样的”的四个字说得郑重无比,说完后便焦灼地等待明琅的反应,可他等了又等,青年却始终垂首不语。
这样的情形当真令他始料未及,封君的事他情急之下先斩后奏,事后才想到明琅未必喜欢,只是他想象过明琅的种种反应,生闷气也好,坚辞不受也好,甚至冲他发火都好,却没想到他的态度会是这般……
就好像这些天以来他做的一切都毫无意义一样。
终于,他再也等不下去,红着眼向着明琅轻声道:“阿琅,难道你还看不出来?朕心悦于你。”
他这话说得,是带着近乎垂死挣扎的狠劲儿,可是话说出口,却又像一颗石子投入了深潭,除了一声响儿和些许涟漪之外,便什么都没有了。
明琅还是不言语。
重骁只觉得自己已经不知该如何是好了,方才对着杜姝和苏艳雪他有多胜券在握,此刻就有多孤立无援。
阿琅对他,分明是在诛心了……可是这又怪得了谁?若不是他昔日的所作所为磋磨尽了青年的信任,又怎会有今日的局面?
他到底该如何是好?
真正是走投无路。
然而就在他差点打算要祭出装晕这种昏招来蒙混过关的时候,明琅忽然叹息了一声。
他屏息听着。
“陛下今日心悦于庶人,便有种种偏袒喜爱,但明日若欢喜不再,还不是一样可弃之如敝履?庶人与那个青梅……本也没什么不同。”
明琅终于抬起头看向了他——
“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心悦会变……这种事,庶人早就知道了。”
如遭雷殛。
听闻此言,重骁只觉胸口一窒,除了怔怔地望着明琅之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但见鲛人后裔的眼波盈盈,清亮明净得有如两泓深潭,却满满的盛的都是伤心。
“不是……不是这样的。”他紧紧抓住了明琅的肩头,目光扫见桥下的潺潺流水,忽然一股恐惧感油然而生——
虽然只有淡薄的血统,但阿琅会不会也像话本里那些鲛人一样,眨眼间就跃进水里不见了?
他猛地把人拢进怀里,双臂如铁,死死箍住了青年的腰肢,“不是这样的,阿琅,朕对你的心意,永不会变!”
他在明琅耳旁低吼,前世末路时分的绝望心境又浮现出来,那扇半开的门,腹部无法愈合的伤口,门外明琅遥不可及的身影。
方才得而复失,便要天人永隔。
那样的痛楚他岂能再承受一次?!
不!重骁狂乱地想,或许这次他又做错了?他就不该隐瞒,他应该一开始就告诉阿琅自己已经破除了鲛人的诅咒,他们一起重新开始!
又或者……
“倘若……”就在这时,明琅轻柔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陛下当真没有视庶人为一时兴起的玩物,又何必用头痛的假话来欺骗庶人?”
平地响起惊雷。
其实就算此刻真的晴空响过一道惊雷,重骁也不会更吃惊了。
他被明琅这句话震得七荤八素,半天回不过神来。
也不知何时,怀中人推着他的胸膛,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阿琅他……那样戒备地看着他。
重骁忽然觉得自己可笑起来,这些天的温存,夜夜同塌而眠的点滴细节,他竟还沾沾自喜地以为多少挽回了一点儿明琅的心意,却原来在阿琅的心里……
他所做的一切,和重生前混账的自己并无区别。
“不、阿琅你听朕说……”他急急上前想要解释。
可青年却退了一步,然后又是一步。
就这样,他进、明琅退,他们俩始终保持着一臂的距离。
眼看明琅已经退到了朱栏边——
“你别动!”他顿时气急败坏地大叫起来,明琅吃了一惊,身形微摆,仿佛下一刻就要翻下桥去!
“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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