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直入帐中。
然后,便看见地上铺了绒毡锦缎,而锦缎之上,躺着大燕的天子。
重骁像是睡着了。
虽然身上缁衣还散发着浓厚的血腥味,但他的脸已经被擦拭干净了,英挺的面目一如往昔,只是透着阴冷的灰白。
还有,他一动不动的。
明琅盯着他毫无起伏的胸膛,盯了许久,忽然扑了上去!
121-回銮
“重骁!”
袁方、宋之洋等人赶到时,恰听见明琅紧紧按着天子的肩头,这般呼喊道。
做人臣子的,直呼君王的名字是大不敬,可偏偏此刻所有人都站在帐外,看着明琅一声一声地喊,却没有一个人上前阻止。
谁都不想上前去,而明琅……
也一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忽然青年不喊了,放开了手,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
“紫崖君……”袁方忍不住上前。
明琅转过身来面向他,目光却像是在看远处,“是谁伤了他?”
“是……”袁方不甚清楚当时战场上的情况,便向宋之洋看去,宋之洋只得硬着头皮上前道:“陛下……当时与海乞扎决战,被他以弯刀所伤,刀上淬毒,众人不能识……”
“他与海乞扎决战?那你们呢?就都在一旁看着?!”明琅骤然大怒,周身立时杀意盈然,惊得众人都不由自主地退了一步。
但随后这杀意就消减了下去。
“是我不好……我该早些来的……”青年喃喃自语,忽然他像是想起了什么,又充满希望地看向袁方,“我的血……!”
“这!”袁方还未及应答,便看到他已经飞快地在手心里划出一道伤口,鲜血立时涌了出来。
他立刻回身,揭开覆身的白锦罗,将手悬在了重骁肩头伤口的上方。
一滴,两滴……他的伤口复原得极快,但仍是有鲜血落在了伤口上。
袁方上前,屏息看着。
若是按着以往所见,之前明琅相救赵无极的那次,这些血滴下,就是再致命的伤也得愈合了。
可是……
什么都没有变化。
重骁肩头的伤口,依旧如是。
也是,毕竟……
人都已经去了。
“紫崖君……”袁方深吸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看着呆呆怔怔的明琅轻道:“陛下他是六脉已绝,没有生机了……”
“住口!”明琅顿时一声厉喝,一把抓住了他的衣襟,眼中的凶光仿佛恨不能立刻就杀了他一般!
袁方惊得屏息不语。
然而下一刻明琅就松开了他,脱力般坐倒在地,一手掩面,无力地垂着头,“早知如此……早知如此……”
早知如此,你又会怎样?
年轻的医官忍不住想,却又没敢问,却见明琅将脸埋在手中,双肩不断地颤抖。
他这是……在哭么?
忽然青年站了起来。
明琅没有看他,也不像是在看这帐中的任何人,只管自己拄着剑,摇晃着身子向外走去。
众人齐齐让开了一条路。
然而还未至帐口,便听“噗”的一声轻响,袁方定睛一看,只见地上骤然多了一滩血迹,顿时大惊。
而这时明琅也整个人向前倒去,宋之洋见势不妙立刻冲上来堪堪将人架住,袁方当即上前,却见青年面如金纸双眼紧闭,嘴角一线血迹蜿蜒而下。
显然是伤心已极的样子。
并且正如他方才所想的那样,明琅哭了,眼角的泪痕尚且未干。
鲛人落泪……
后面会发生什么?袁方隐隐想起了什么,却又记得并不真切。
就在这时,只见一滴鲜红的,宛若炽热之血一般的泪,缓缓沿着青年光洁的脸颊滑落了下来……
十日后,大军整备完毕,各州军马返回驻地,中军则向京城开拔。
诸部军队之中,中军是开拔最晚的,因为除了人数最多等原因之外,还因为他们另负了一个重任——
护送重伤的天子回銮。
此时天子手刃海乞扎,伤重昏迷的消息早已传回檀京,是以当又十日后,护送御驾的近军抵达檀京城门时,前来迎驾的百官与檀京百姓皆有些惴惴不安的神色。
人群一片寂静,浑然没有半分大战得胜的喜悦之情。
天子的御辇,缓缓行至了城门下。
然而当看御辇明黄色的帐幔掀起,脸色苍白,显然重伤未愈的君王由一名内侍托着手,从里面走出来的时候,不知道是谁发出了第一声欢呼,随后欢呼声便以排山倒海之势响了起来——
“大燕威武!”
“陛下威武!”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檀京春日多花,按着城中的旧俗,百姓们人人都是手提香花来的,此刻见君王安然无恙自是惊喜雀跃,人声相闻,转眼间消息就传了出去,顿时御道两旁纷纷落花如雨,顷刻之间就在御道上铺出一层货真价实的“花毯”来。
“请陛下登辇,御驾回銮。”眼见百姓们欢呼得差不多了,老太傅王修当即上前请奏,君王点了点头,向百姓们挥了挥手,便转身登辇,重又放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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