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还是伤了心吧?
他想。
明琅并非是在相府养大的——这点人尽皆知。
以往重骁一直觉得明相的这个小儿子身世存疑,偏又生了绝世的风姿,明相让这样一个人来与他联姻,也不知存的是什么心思。
而如今他知道了……算算时间,阿琅回到相府,也就是他们于南方分别,他因为鲛人的诅咒而失去记忆后未久的事。
明琅说过自身不会受诅咒影响,所以他千里迢迢远来檀京,又孤身一人陷入相府暗潮汹涌的高门大院乃至更为复杂的朝局之中,只可能是为了一件事。
只可能是为了他。
可是他又做了什么?
回想在太子府时的种种,他忍不住想他的阿琅纵是铁石心肠,恐怕也已被那般无情的对待伤得千疮百孔。
所以……不够。
他仅仅坦白自己已经恢复记忆的事实是不够的,诚然那么做或许会让事情变得容易,甚至阿琅可能会立刻原谅他做的一切。
但是那样对于他已经造成的伤害来说,又怎么能算是有所补偿?没有实际行动的歉意什么也不是。
除非明琅能够再像他记忆中那般欢颜长展、倾心托付,不然一切就都没有意义。
况且……他眼神一黯,现在也还未到时候。
他才刚刚重生回来,前世国破兵败的阴影仍在。而他至少要先找出问题的关键,才能谈得上去解决。
守住这江山,他才能守住眼前人。
相厮守,愿与天地共久长。
这般想着,他情难自已,忍不住凑上去轻轻吻了下明琅光洁的额头。
然后是鼻尖、脸颊……
最终是樱色丰润的嘴唇。
细密的亲吻都是一触即离,唯恐吵醒了梦中人。可吻着吻着,重骁自身却不好过起来,下腹像是点了一把火,转瞬便烧得他周身炽热。
眼前秾纤合度的身子他曾真切地占有过,自然很清楚阿琅能予他何等销魂的极乐,只要想一想当时的无边春色,便觉心头火烧,几近要焚毁他最后一丝理智。
偏偏明琅朦胧昏梦之中,仍隐约感到了身侧的热源,当即嘤咛一声蜷进他怀里,染着薄红的小脸也贴在他胸口上汲取热量。
重骁顿时额头见汗。
真是要了亲命了……
抱紧怀中人,他埋首在明琅颈窝处苦笑,想若不是此时芥蒂尤在,这妙人儿投怀送抱的夜晚可不就该是苦短春宵。
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往昔的每一分无情混账,如今可都报应到了他的身上。
不过说到底……
今天早上他才经历了生死悲恸,此刻却已是有人在怀。
也该知足了。
如此想着,又分着心思克制欲望,他就这么心里颠颠倒倒地诸念纷乱,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是拥着明琅沉沉睡去。
也算心满意足。
这一夜,重骁睡得格外沉。
结果次日早上醒来的时候,迎候他的就是宫中的一桩惊天秘辛——
是说凤仪殿的偏殿……
它屋顶漏水。
这点重骁是在睁眼前便意识到的,他在半梦半醒间先是听见外头淅淅沥沥的雨声,然后便是更近一些的地方,传来清晰的滴水声!
“老……”他被那滴滴答答的声音闹的心烦,一下子坐起身正要喊人,猛然想起明琅还在身侧,硬生生就把嗓子压了下去。
一回头看人还睡着,他方才松了口气,但再看明琅睫羽微颤,似乎是要醒了。
他赶紧握住青年的手,却听边上响起轻轻的脚步声。
“陛下……”张老倌警觉,听见动静便进来侍奉。老内侍声音轻得只有气音,悄悄向他禀告:“太医院的袁医官来了。”
闻言他一脸疑惑——
未曾宣召,袁方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