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七十四章、河水
顾府——
天际渐渐变得橘黄,林玉从小窗棂里,看见庭园走道上的下人多了起来,不像是为了张罗晚膳,倒仿似是……出了什么变故似的。
他的猜测并没有错,过一阵子,管家就来敲门了,直喊道:「林副官﹗」
「有什么事?」
管家煞有介事的合上门,就郑重地道:「林副官,师令到了。」
林玉表情僵住了半晌,才慢慢的重覆:「师……令?」
「对,已经送到东厢房去,老爷让我赶紧带你过去。」管家便道:「快来、这边﹗」
林玉立在原地,神色凝滞,然而在管家催促的神色里,却是不敢露出馅来。他抿了抿唇,就只好硬着头皮跟着对方走。
东厢房离他的房间并不远,正是司令之前暂住的那个房。门外站着两名卫兵,头脸上又是尘灰又是血,可以想像在村子里经过了怎样的一番恶战。
林玉看到他们,脸上便是隐忍的怪异的神色,然而卫兵们看见他,却是瞪大眼,惊喜地道:「林副官……原来你在这……」
「嗯……」林玉生硬的应了一声,有些不敢面对同侪们的目光。他咬了咬牙,便就走进厢房里了。
林玉一路走进去,心房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掐紧,越是狂跳,越是掐得又痛又捉急。然而当他越过屏风,看清床上的光景时,那手就像是不曾出现过般,消失了。
剩下的,只有他噗通噗通猛跳的心脏。
武子良平躺在床上,早已不省人事,整个胸口都是血,而身旁的军医薜大夫正是忙得不可开交。
「林副官﹗」薜大夫见着屏风后走出一人,竟是失踪了的林玉,一双眼瞳就大大的睁开来,「谢天谢地﹗你还活着﹗」他就连忙喊他过来:「快﹗给我按住这边﹗我要给师令换包扎﹗」
林玉默默的走过去,就顺着大夫吩咐按住师令的伤口,布条早已给染成了血红,和皮肉黏附住了,薜大夫必须小心翼翼的撕,才免得更多的血渗出来。
林玉把手心贴在师令的胸腹,还能感受到很微弱的起伏,他略微抬头看向武子良,就见他脸无血色,一双眼睛平静地合着。
林玉心里就暗暗的松了一口气,可同时,却又感到了窒闷,仿佛未来再一次被阴影浓罩住了,晦暗难明。
武子良从白家的围剿逃生,然而来到朝阳,人已是不清醒了。幸而薜大夫一直在汽车里施针营救,不然他早已死在路途上。
顾府下人送来急需的药材,薜大夫就从怀里揣出锦盒,把琥珀末混合了,敷到刀伤处。林玉随即熟练的将布条束紧,让伤口充份被药草包覆。
待一切办妥后,天色已是入黑。薜大夫察看师令,感觉他尚未有起色,就站起身道:「我要熬一服药,林副官,劳烦你照看师令。」
「……好的。」
薜大夫拍了拍林玉的肩,便就出去了。
林玉拉了把椅子,来到床边靠着,静静的审视武子良苍白的脸容。
谁都不知道他逃走了,卫兵、薜大夫、甚至是顾府的人……没有人问他是怎么跑来的。
然而唯一知道的师令,却是没有力气追问他。
林玉抿了抿唇,一股悲恸突然涌上心头,是他前所未感受过的。
「司令……」林玉哑着声音,就道:「……你怎么还不死……」
那时候,他向三少帅供出了师令的位置,本以为自己要死了,可是三少帅不但没有杀他,反是放开了脖子上钳制。
「你走吧。」白怒洋冷声开口。
「走………?」林玉还在窒息的后怕中,大口吸着空气,突然听的三少帅出乎意料的提议,脸上尽是惶然,「去、去哪里?」
「那是你的事。」怒洋眸光低垂,道:「当然,若你要为武子良尽忠,留下来送死,我可以现在如你所愿。」
林玉咽了一口唾沫,仰头看向白三少帅那张惊心动魄的俊美脸孔,那目光却是极冷的,五官越是端正无瑕,就越发显得不近人情。
「我……马上走……」林玉喉结动了动,说:「马上……」
怒洋立在原地,就把枪高高举起,对准林玉的脸门:「别回头。」
林玉看着冰冷的金属枪管,心里倏地一紧,他囫囵的爬起身,眼角余光最后瞥见那土楼房,脑袋里却是一片空白,就像一只终于挣出牢笼的小鸟,他什么也顾不得了,就只是拼了命、一股猫的往外跑。
「是白家﹗」
「敌袭﹗敌袭﹗」
四处的枪声、吆喝声渐渐多了,武家和徐家的士兵都警觉起来,纷纷与白家撕杀。林玉却是慌惶地上了一台汽车,踏下油门,二话不说往村外开去。
薜大夫揣着药碗回来,就见林副官挺直腰背守在床边,和一个时辰前一般模样。
「林副官,辛苦你了。」薜大夫就上前来,把个药碗放到床头的小柜上,「司令没什么大碍吧?」
林玉眸光微微流转,仿佛这时候魂魄才回归到身体里,他看向薜大夫,道:「……没、没有……」
薜大夫看林玉脸色苍白,就皱了皱眉,问:「吃过饭了吗?」
林玉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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