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月上梢头,相府的宾客才散尽。苏彦青一身喜庆的红服拉着顾放和君若寒,踉跄着步伐到了水榭边的亭子里,里面不知什么时候摆上了酒和小菜。
“今天我高兴,咱们接着喝,不醉不归。”苏彦青已经醉了,一屁股差点儿坐到地上。
顾放搀住他,一把将人摁坐在石凳上,方喘了口气道:“你已经醉了,可以归了。好歹也是成亲的人了,稳重点儿。”
“我才没醉,你以为都跟你似的……嗝……一、一杯倒?”苏彦青打了个酒嗝道。
“嘿……别以为今天你新婚夜,我就不打你啊!”顾放急了,不揭他老底,他们还能做朋友。
醉酒了的人是不可理喻的,况且顾放看君若寒并没有要阻止新郎官儿的意思,估摸着他心情很复杂吧,自己喜欢的人成亲了,他却连喜欢都不能说出口,也是可怜。
顾放怜悯了一下这个万人之上的一国之君,袍子一撩就想坐下,却被旁边的人一把抵住了后腰。
顾放不解地撇头看君若寒。
“屁股不想要了?”君若寒开了金口。
要是让别人知道他们的皇上整天屁股屁股地不离嘴,不知道该是个什么样的反应。
不过他的屁股确实还没好。
下一刻,只见那人解下了自己的披风随手一叠仍在了他屁股下面的石凳上。
君若寒的行为惊得顾放瞪大了眼睛,他觉得这人肯定是喝醉了:“皇上,这、这使不得啊!”
年轻的皇帝轻哼一声,仿佛他做的不过是件再寻常不过的小事:“在凤鸣关五年,你倒是学会打官腔了,现在从你嘴里听到最多的便是‘皇上,这于理不合’、‘皇上,这使不得’、‘皇上,臣不敢’。”
顾放看着冷着脸的人一本正经地学自己说话,突然觉得以前那个常被自己欺负的小师弟又回来了。
“坐吧,左右这里没有外人在,不会有人参你一本,说你大逆不道的。”君若寒又道。
“那我可就不客气了。”话都到这份儿上了,顾放也大了胆子,一屁股坐在了天子的披风上。
好歹这屁股也是因为他才伤的,这般一想只是坐坐他的披风,似乎也没什么的。
苏彦青在两人之间来回打量,最后笑得眯了眼睛拿起了酒杯:“来来来,给我这个新郎官满上。”
“你就少喝点吧!”顾放只给苏彦青倒了半杯酒。
“不行,倒满。”苏彦青醉的舌头打结,闪着一双饱含秋水的眼睛看着自己,顾放手一抖,差点儿没把酒倒在自己手上。
苏彦青长得好,他一向知道,也打趣过若是他和君若寒是女儿身,一定要把他们俩都娶回去,那才是享了齐人之福。万万没想到这厮醉酒不防备地撒娇模样差点儿让自己把持不住,不得不说君若寒眼光上乘,心心念念这么多年不是没有道理的。
“顾师兄没喝酒也醉了?”君若寒看他洒出的酒道。
顾放收回心思,嘿嘿笑了一声,自语了一句:“酒不醉人人自醉啊!”
君若寒除了年岁太小的时候比较话痨,随着年纪的增长话也越来越少,任何人看来都是一位老成持重的君王。然而今夜却是就这美酒絮絮叨叨跟苏彦青说了许多嘱咐的话。
苏彦青虽然醉酒,可脑子还算清醒,跟君若寒你一句我一句从小时候第一次拜师相遇说到现今自己成家立室。
顾放觉得自己像个隐形人,颇为尴尬。
“好了,**一刻值千金,莫让夫人等久了。”君若寒道。
苏彦青摇摇晃晃站起身,给自己和君若寒面前的酒杯都斟满酒,酒壶的壶嘴接着就转到顾放面前。
“哎哎哎,你干嘛?”顾放宝贝儿似的护住自己的杯子。
“你今儿一天滴酒不沾,好歹也是师兄大婚,给我一个薄面就喝这一杯,咱们三个也许久未这般闲话家常了。”苏彦青道。
顾放推辞不过,心一横放开酒杯:“这可是你让我喝的,我呆会儿要是闹到你洞房去了,你可别赖我。”
“不会不会,这不还有小若寒嘛!”
顾放嘴角一抽,看来是真的醉了,小若寒都出来了。幸而今天这般叫他的是苏彦青,若是自己敢当着他的面这么叫,他敢肯定自己的屁股又要遭殃。
“无妨,若是顾师兄醉了,我也定不会让顾师兄露宿街头的。”君若寒适时道。
三人举起酒杯,苏彦青朝君若寒道:“今日我得此良眷,也愿吾王早日偿心中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