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至此,周少卿已经觉得背脊发凉,若真是如此,自己到底是在干什么?
“臣以为……还是先将顾将军传至堂上,问明缘由再做计较。”
苏彦青看着天子淡然的样子,心中有些打鼓,看样子皇上是不打算承认是自己召顾放回来的了。
顾放就知道撞见周铭焕总没好事。
在所有人灼灼注视的目光下,顾放保持住了一个将军的威严,昂首挺胸地行至朝堂中间:“叩见皇上。”
“顾将军果然在城中。”君若寒保持了一上午的波澜不惊,终于有些惊讶地瞠了瞠眼睛。
顾放看他一副‘时隔五年第一次见面’的样子他就明白了,这锅还得自己背。
念在往日情分,最后顾放只得了一百大板,同时被革了凤鸣关驻边将军的职务,领了一个带刀侍卫之职,随王伴驾。
对此结果顾放倒是没有任何怨言,除了有些惧怕那一百大板。
据说大理寺的板子可是‘板中极品’,执行人对于下手的力度掌握得非常巧妙,能从那里出来的不死也得脱层皮。
面对这个结果急的跳脚的反而是柳太尉。
既然革了凤鸣关驻边将军的职务,那必定要有人顶上去。
君若寒夸了柳护卫是领兵将才,还在军中呆过几年,放在自己身边当个小小护卫屈才了,便让其领了这驻边将军一职。
柳太尉一脸青白交错,柳修文可是他唯一的儿子,虽然现在只是个二等侍卫,可毕竟在皇城中当差,且他有自己的私心,将来一路往上升,不出五年他就有办法让柳修文升到统领大臣,调配皇城兵马,现在让他远赴凤鸣关,看似提了品级,实则是在断后路啊!
顾放含泪看着苏彦青:“我的屁股保不住了!”
“我去跟皇上求个情。”大理寺是个什么样的地方,苏彦青自是知晓的。
“别,人多嘴杂,这般轻罚已经是捡了大便宜,再来就要被人嚼舌根了。如今我若不罚,将来有人犯了事可就要钻空子了。”顾放拉住苏彦青,“我现在似乎有点儿明白皇上的意思了。”
苏彦青看了看周围,这才小声附到顾放耳边:“你觉得皇上准备要动燕王了?”
顾放摇头:“不是准备,是已经开始了。”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当年若不是先皇遗召,君若寒说什么也不会将燕王留到现在由他坐大。五年了,也是该寻个契机拔了这根刺了。
“那你行吗?”苏彦青一双闪闪的大眼睛认真地看着他。
“你指哪方面?”顾放不正经道。
“你的屁股。”苏彦青指了指他腰臀的地方,“能撑过一百大板吗?”
说到屁股,顾放就悲从中来,这屁股也是造了孽,跟着他没少受罪。
周铭焕其实是心存愧疚的,一想到皇上揣着明白装糊涂还要打顾放的板子,他就觉得是自己把顾放给害了。
是以在执刑的时候周少卿专门交代了两个心腹,不能下重手,要保证不伤到顾将军的身体根基。毕竟能在大理寺熬过一百大板的人,最后不是死了就是残了。
之所以敢这么徇私,周铭焕其实是考虑了许久的,一方面出于愧疚,一方面则是因为皇上还要顾放领了带刀护卫一职。皇上不可能不知道这一百大板意味着什么,要顾放还能按时去报道,这就是在暗示他不可将这一百大板当真。
饶是轻打,一百下过后还是见了红。
刚开始顾放还哼哼,到了最后就是连哼都哼不出声了。
是夜,阴冷的商都又飘起了鹅毛大雪,御书房内年轻的皇帝还在伏案批奏。喜公公侍立一旁,看看天色不禁小声提醒:“皇上,夜深了!”
君若寒闻言停下手中的笔,捏了捏酸胀的眉心,接着就听那在外人面前寡言持重的喜公公接着道:“听说今日顾将军伤得不轻,皇上是否要去相府探望一二?”
“这个时候你不是该劝朕早些休息吗?”君若寒言语间含笑,眼睛里却泛起了寒意。
喜公公深知自己失言,当即跪地磕头,颤声道:“皇上恕罪,奴才逾矩了。”
这般揣度圣意,其心可诛啊!
君若寒叹了口气,让他起身:“罢了,你跟着朕这么久,朕知道你的忠心。不过今日你留在未央宫,若是太后来了也可为朕抵挡一二,便让那卢笙陪朕走这趟吧!”
“是。”喜公公领了命,便去准备出行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