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就这么糊里糊涂地定了下来。
八月初六,是何登渠的生辰。
何登渠时不时望向窗外,想着这日头怎还不下去。
而教诗赋的宋先生还在讲着那道“黄花如散金”的题,强调多遍须得辨清题意。
当年许多举子落选便就是因从读题就错的离谱。这并不是出自《礼记》上的“季秋之月,菊有黄花”之句,而是选自张瀚《杂诗》,诗中有句道“青条若总翠,黄花如散金”。
“若是我的学生也分不清春秋,开题便会错了题意,那还是趁早回乡去种芸薹罢,别妄想还能鱼跃龙门。”
宋嵩以此语作结,才让大家下了学。
何登渠东西早早收拾好了,正想和许云鹤一道出门,就被宋嵩叫停。
宋嵩是书院里年纪最轻的夫子,故都称他为先生。他平常跟个冷面阎王似的,很少与学生有私交,何登渠自己也奇怪。
“平日王老常和这何登渠谈事也就罢了,这宋先生又如何与他打上交道?难道夫子们都觉着这何登渠定能一朝夺第,打马游街?”
“这谁又如何知晓?何况何登渠也不是回回占据书院榜首,不是还有谷文成嘛,也没见夫子与他多施关心。”
“怕是因他年纪小,夫子多偏疼些。”
“他都快及冠了,也小不到哪儿去,你怎不说夫子们多疼疼许云鹤,他才十七。”
……
走的人群传来许多令人不快的酸言酸语,声音说得大,想来是故意让门内的人听见。
但何登渠哪会管这些丑人的言论,长得一个比一个不好看,话还忒多。
“乐照,王老今日有事,托我把生辰贺礼给你。”宋嵩递给何登渠一个长画轴,里面应是王老画的画。
何登渠行礼称谢,接过画轴。
“听王老说你明年就打算下场?”
何登渠点头道:“家中虽还有些富余,但不能一直供我坐吃山空,我想早日做官得个俸禄。”
何登渠对待夫子一向礼敬有加,有话直说。常板着脸的宋嵩也被他这朴实的话给逗笑了,他从身后拿出一个书册放到何登渠手里。
“这是我几年前会试时做下的笔录,现赠与你,就当你的生辰礼物罢。”
宋嵩是几年前被钦点的状元,他目前在青州供职,这才有闲来书院授课。
“多谢宋先生。”
“好罢,快回罢,课上就见你惦记着回去。”宋嵩摆摆手。
何登渠一手拿着画轴一手拿着书册,和候在门外的许云鹤欢喜地回了寝舍。
丁三做了一桌好菜,还买了酒,就等着人回来。
何登渠进内室把贺礼放好,净了手,三人围着坐在桌子旁。
“乐照,你先把这碗长寿面吃了罢,要一口吃完才好。”丁三往何登渠那边推了推碗。
丁三特意用的小碗,面只长长一根,吃完还可以留着肚子吃些别的。
许云鹤羡慕地看着何登渠吃面,想起他过生辰时长寿面都是厨娘下的,他娘从不下厨房,心里升起诸多感慨——往后他也要找一个能给他做长寿面的人做夫人。
三人吃过了饭,又倒了些酒喝。
许云鹤酒量不好,两杯就开始说胡话,何登渠把他的小厮喊来扶他回去,他还不肯走,抱着个盘里的鸭子头不撒手。
“我今日……今日就睡这儿……要和它一起逍遥快活!”许云鹤拿手戳着鸭子头,好像意有所指。
何登渠怕他说漏了什么,把鸭子头塞进他嘴里,连拉带拽地把许云鹤拖出门外,叫他那个叫曜日的小厮赶紧把他弄回去。
曜日见何登渠这么对他少爷,白了他好几眼。但曜日知道今日是少爷好友生辰,少爷礼都还没送人就倒了,怕是明日要后悔自己误事。
他从许云鹤腰间掏出一个香包递给何登渠,说是生辰礼,他之前看少爷准备的。何登渠道谢收下。
青城书院晓得许多举子没有生活能力,许带一个人上来照顾起居。曜日就是许云鹤从府里带出来的小厮。何登渠之前硬气说自己一人可以在书院过,最后丁三还是跟了上来。
隔了好远,听不见许云鹤被堵住的唔唔声。
何登渠松了口气。
“乐照,你还吃吗?不吃我便收走了。”
桌上一片狼藉,菜汁汤汁混在一处。
何登渠本是想等许云鹤走后,他们二人对饮一番的,哪成想丁三急着收拾。何登渠有些失望,但还是帮着丁三打扫。
他之前着实被丁三拿他和楚馆男子相较气着了。
但见丁三送他红绳,他便晓得丁三是喜欢他的。可见丁三是故意说那话气他。为了不辜负丁三的喜欢,他勉强就稍稍多和丁三相处罢。
虽已日暮,但日头还是未下山,倒是何登渠这么着急做梦。
“乐照,你去读书罢,洗碗不用你。”
何登渠固执和丁三凑在一处,在井边舀水洗碗,其实这个时候他本是在读书来着。
“无妨,我帮你。”
“我不是不让你帮我,但乐照,你又打碎一个碗了。这样下去,我明日还要下山买碗。”
何登渠写字的手杀得了鸡劈得了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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