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锣鼓一敲,鞭炮齐鸣。

唢呐上面系满了红布条,声音奏得响,吓走了周围树上偷瞧的鸟雀。

何登渠家里来了好些人,都拣的鲜艳衣服穿,今日办喜事,有些是来吃酒,有些是来帮忙的。

方娘子让何登渠向书院告了几天假,黄道吉日不好挑。

先是避开三七九。本来月初圆的八月是合适不过的月份。但那时他们才说好定下,便无奈错过了,这才拖到十月。又要避开专门破坏新人喜事的三娘煞,即每月的初三、初七、十三、十八、廿二和廿七。杨公忌日诸事不宜,这十月廿三也被去了。

但这还算不得数,每人的命数不一,最靠谱还是得找算命先生看。

方娘子花了一吊钱,又送了五斗米,才是确确求得了一个好日子——十月十二。

丁三从小养在何登渠家里,娘家早断了关系,故而三书六礼差不多省完了,就剩一个亲迎。但从自己家出嫁不像话,方娘子便托了何天禄家帮忙。他家隔得近,把人迎回来快些。

“你说这丁三咋就这么命好?买也是被方娘子家买去了。到时候勾儿成了大官,那还不是有福好享。”

“那可不就是,你还记着翠兰吧,就隔壁村的狗蛋子家。翠兰也是从小养的童养媳,还是个体体面面俏生生的小女子,但他俩成亲哪里有这排场。我听我堂姐说,两人穿了红衣服天地一拜,晚上就滚到床上去了,还是第二天出来送红鸡蛋才晓得事成了。”

“哪家养童养媳不是这般,便是这方秀云家不同,还想着倒亏本。”

来帮忙洗菜的几个婆子聚在一处,都为方秀云的愚蠢笑开了褶子。

“你还别说,其实三儿的命说不好也不好。就他那憨壮样子,勾儿上京城做了老爷,哪里还有他的位置?怕是要去伙房当个厨子罢。”

“也不知秀云是眼睛瞎到哪里去了?我家的香梅儿比丁三不漂亮多了,两只含了水的眼睛,见的人都说心发慌。”

“不说你家的香梅,便是你家的乌东,也比丁三长得好。耳尖那颗红果子般的孕痣,比丁三不好看?”

“你快别说那劳什子,懒到猪都要和他认亲戚。香梅儿可比他好了千倍万倍,以后做个大户人家的妾室,还能帮衬她两个兄长。至于乌东,我现是瞧他一眼就心烦。”

旁边的婆子连忙应和。

她们扯天扯得开心,菜倒是没洗几下。在她们心里,方娘子花钱请她们干活,那是她一家子的福气。不过她们说得再欢,周围闹哄哄的,也只有她们几个人听得见。

其他人都在道喜送礼。

又点了一串炮仗,噼里啪啦的,当娘的忙捂住小孩子的耳朵。

青天白烟里,穿着喜服的何登渠背着披着红盖头的丁三到了门。

按理说,应是丁三的父舅兄长背他上轿,然后再由何登渠牵他下轿跨火盆。

可就几步路的距离,也用不着花轿。况且丁三也没了父舅兄长,就何登渠一个没有亲缘关系的弟弟。何天禄说可以帮忙背到门口,却被何登渠拒绝了。

他要自己背。

虽吃力,但勉强还是背的动。

何登渠是背着丁三跨了火盆,所幸衣服下摆没烧着。到屋内给丁三放下时,何登渠故作镇定地均匀吐着气。

因被喜服和盖头遮得严严实实,暂时瞧不出丁三的面貌,只能看出新娘子体格比新郎还壮硕些。洗菜的婆子故意跑过来瞅一眼,面上是刻薄的讥笑,好像是她家娶妻似的。

何生用洪亮的声儿喊着三拜礼词,二人牵着红绸行着婚礼。拜完后,何登渠却在一边十分恍惚,不晓得自己是如何跪地鞠躬。

丁三见何登渠不动,问道:“乐照,不走吗?”

何登渠这才拉着丁三走到他的房里去。

方娘子坐在椅子上,看着离去的两道红影,眼泪啪嗒掉下来,但很快被她抹去。

中秋后何登渠回书院,丁三没有跟着去,自那天起,二人有一月多未曾见面。

尤其是吃饭时,何登渠格外想着丁三。

丁三叉着腿坐在铺满了桂圆干枣的床上,觉着太放肆不好,又把腿并起来,扭捏的样子不像平日里的他。而何登渠未喝酒脸已经醉红了,和他身上的喜服格外相衬。

“三哥,你先吃着垫垫肚子,我出去招待宾客。”何登渠往丁三怀里塞了布包着的两馒头。还是热的,他在怀里揣了许久。

丁三听到关门声,才掀起一点盖头咬着馒头。他今日啥也没吃,就喝了几口水。

成亲果真麻烦,还好就那么一回。

丁三穿着喜服很不自在,被何登渠背进房门也觉着奇怪,换成他背何登渠还好些。还有在何天禄家,何白苗帮他描妆,他硬是生生忍住了浑身的鸡皮疙瘩。丁三总觉着哪里变了,却又说不上来。他鲜少被当成双儿对待过,可这成亲却要他做个规规矩矩的新媳妇。

为何双儿都要嫁人呢?

丁三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像一片叶子落地只在空中打了个旋儿,然后归于沉寂,直到腐败。

到了夜里,宾客走完了。

何登渠被方娘子催了,才踌躇着进门。

他拿了系着红条的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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