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声音很轻，语气也不大和善，江临也能听出来些许别扭的关心，说不高兴肯定是假的，但兴奋之余，震惊却也占了半壁江山。

景昊为什么突然这么关心他，明明之前还一副恨不得让自己越滚越远的态度，这样的转变，让他有些猝不及防。

半天没有听到人的回复，景昊有些不耐烦：“跟你说话呢。”

江临一个激灵：“哦哦，谢谢你，我不困。”

景昊：“……”

他羞得恨不得立刻找个地缝钻起来，本来让他去说出那样的话就有够难受，还被轻易地拒绝了，爱趴趴不趴拉倒，哥的背又不是只能给你靠！

短暂的气愤之后便是无尽的沉思，奇了怪了，明明觊觎自己这么久，江临到现在倒是一点便宜也不肯占，甚至送上门的都不要，难道是，真的已经不喜欢自己了？

到学校的时候才六点三十五，校园里空空荡荡的几乎没有人，刚到教学楼前，就听到一个令人讨厌的声音——

“江临！”

顾家嘉笑得明朗，朝他们招手。

“你来得好早啊！”

他一边熟稔地挤到两个人中间，一边跟江临交谈：“我刚刚练完吉他，正要去教室呢。”

“在学校练？”

“嗯，”顾家嘉应了一声：“琴室开放嘛，我练完钢琴就弹一会儿吉他，正好利用空间。”

“哎，今天中午有没有空，我新学了几首曲子，弹给你听！”顾家嘉将肩上的吉他包往后甩了甩，人为地将景昊又挤开几步距离。

“我——”

“他没空！”江临只来得及吐出一个字就被景昊打断，“你不是还要去工作吗？”

“其实——”

“听到了吧？”景昊眯起眼睛看着顾家嘉，又重复了一遍：“他、没、空。”

顾家嘉十分鄙夷地看了景昊一眼，直接把头转向了江临：“小江同学，我记得你跟我说过今天中午不用上班吧？”

两头都尴尬，让江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讪讪地开口：“是……”

景昊的脸色在那一瞬间变得非常难看，甚至他都能肉眼可见顾家嘉脸上贴着的“你装B失败了吧”的得意，顿时有些恼羞。

丢脸。

只有这一个想法。

景昊虽然好面子，但此刻丢都丢光了，索性也就不要了。

他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看我，都不小心忘了！江临，上次不是说要一起看电影的吗？就今天吧。”

在江临露出吃惊的表情之前，景昊立刻跨过去搭住了他的肩，在他耳边低声到：“还在一个月期限内，听话。”

然后他一边搂着江临肩膀推着他往前走，一边以一副胜利者的姿态转头看了顾家嘉一眼：“快要上自习了，那个谁我们就先走了，你自便吧！”

一直到进了楼道，他才后知后觉地松开搂着江临的手。

少年的肩膀很瘦，骨头都有些硌手，他轻轻一揽就能将人抱个满怀。

江临正睁着清澈的眼睛看着他。

景昊有些心慌，第一反应就是撇清关系：“你别乱想，我没想占你便宜，我就是情急之下……”

“景昊。”江临出声打断了他。

“……哎，”

“我喜欢你，你知道吧？”江临正视着他的眼睛，语气平平淡淡，跟在说别人的事情一样。

景昊更慌了，情急之下又开始口不择言：“我不喜欢……”

“我知道。”

江临似乎轻轻叹了口气：“我知道你不喜欢我。”

景昊看着他有些落寞的神色，感觉自己的心被狠狠扎了一下。

“所以景昊，你别再做这些让我误会的事情了好吗？”

请喝奶茶，接他上学，还对顾家嘉怀有那样不友好的“近似敌意”，景昊一下又一下地撩拨着他，但偏偏又从来不给自己希望，就好像把他装在一个透明的玻璃瓶里，到处都是光芒，却从来无法拥抱希望，只能撞一个头破血流。

“就当是我求你了。”

整整三节课，景昊一半时间在想江临那句几乎是哀求的算我求你了，另一半则为那句“我喜欢你”偷偷愉悦着，江临还喜欢自己，是不是意味着他眼里依旧会装着满满的欣喜，会为自己的一个不经意的举动而心动，会……一直不变？

我真的不喜欢江临吗？

景昊问自己，他不知道喜欢究竟是个什么东西，但是他懂讨厌，而他现在看江临，没有哪怕一点厌恶。

上午的最后一节课是体育，三四个人一组练习排球。

景昊平时都是和杨旭程博文一起，江临……

似乎除了一些近似迷弟的目光和总是放到旁边的水，他从来也没注意过，江临会和谁一起。

他想要去邀请江临和自己一组，但想到早上的不愉快，又踟蹰着不敢上前。

忽然旁边传来了一个清脆的女声：“别人都组好了啊，那江临，你跟我一组吧。”

是王梓婷，江临的同桌。

“好啊。”江临没有拒绝，反正他平时也是随机跟人组，男女对他来说根本无所谓。

“我们到那边去吧，”江临说：“凉快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