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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前出现的时候,殷野和秦蓝已经到了。

母子二人面上有着相似的神韵和表情,站在边沿冰冷的黑石墓碑前,与这陵园里如出一辙的静穆。

贺前把一束栀子花放在了殷燃的墓碑前,静静挨着旁边的白色玫瑰。

他站起身来,揽住殷野的肩,才发现他细瘦得好似这陵园深处那些虬蜷的,没有生命具象的黧黑松枝。

“殷野,你最近越来越瘦了。”

“你爸爸,”贺前看了一眼墓碑上与殷野有七分相似的灰白殷燃,轻声对殷野说,“不会想看到你这么瘦的。”

不知是不是贺前的错觉,他好像看见殷野的嘴角闪过一丝轻忽的笑.

“没关系,他看不到。”

可再一看,轻忽好像从未存在,笑容也不存在,真正存在的,只有泛泛的空洞与默然。

他和陈烬简直太像了,贺前不由得想。

他们就像是镜面对称的两个影子,秘密独享,沉默对折,就连愤怒也可以分成一半,只待合起来时完整痛苦。

秦蓝站了一会,忽然摊开掌心,抬头望了望天。

“总觉得要下雨了。”

“那天早上,我也以为要下雨了。”

她自言自语起来,语气平淡得仿佛不是在回忆丈夫出车祸之前的事情,而是在跟他们讲述她的细琐日常,比如近来喝了什么茶,又买了哪些花,等等等等。

“他出门时走得很快,我来不及把伞给他,想起车里有伞便不着急了。谁知道,他并没有开车出去。”

贺前看了一眼到如今已经恢复平静的秦蓝,又看看被沉默缝紧了嘴的殷野,心想秦蓝可能是目前唯一一个心里没有装窥望镜的人了。

三人在殷燃的墓碑前悼念了一会,随后便离开了。

他们一起回了殷家。

每年的这一天,在去完陵园之后,他们总会小坐一会。

帮佣阿姨在厨房里忙活,他们则坐在客厅里说话。

殷野一向话少,回来以后便坐在客厅远离沙发的另一侧,沉默无言地看着玻璃缸里的热带鱼结伴为他表演无忧无虑,脸庞和指尖上缓缓流淌着水纹的冷蓝。

“殷野,他准备出国读书了。”

秦蓝优雅交叠的腿上盖着纤薄的羊毛毯,两片细柔的手掌好像蒲苇一样轻轻捻抚着。

闻言,贺前转过脸去,静静扫视玻璃缸前殷野折起来的背影。

对于陈烬和殷野两个人,他的镜面对称比喻也许还不够准确。

他们其实更像蒙太奇的对列镜头,当无声衔接在一起时,痛楚效果达到两数之积,而不是两数之和。

贺前把视线收回来后,把手上的茶杯放下。

“决定了吗?”

秦蓝点了下头,应道:“直到现在,他爸爸的离世对他打击还是很大,我想他暂时离开一段时间也是好的。”

她停顿片刻,接着说:“其实他爸爸走后不久,我就打算让他出国了。他说要陪着我,哪里也不肯去。”

“我知道他是心疼我,”秦蓝叹息道,“但这样对他来说并不是好事。他在这里连一个说话的朋友都没有,我们做长辈的也不懂他心里真正在想什么,也只有你能跟他说几句话。我呢,只能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说着,她忽而笑了笑:“幸好他自己想明白了。”

贺前愣了愣,问秦蓝:“你的意思是,殷野自己提出来要出国读书的?”

“是啊,”秦蓝有些宽慰地说,“一开始我也有些意外。不过我看出来他是认真的,也是真心为他感到高兴,因为我觉得他好像放下了点什么。”

闻言,贺前唇角轻扬,由衷地道:“那便好。”

过了一会儿,饭菜备好后,阿姨过来跟他们说可以吃饭了。

贺前起身时,倏忽瞥见阳台上晒着一顶暗黑色系的冷金属头盔,蓦然停了下来。

秦蓝走在他的身后,见他停了下来,自己也顿住脚步。

“怎么了?”

贺前指着外面那顶头盔问秦蓝:“外面那是……”

秦蓝看清他指的东西后,不以为意地笑笑,回答他:“那是殷野藏在衣柜里的头盔。前几天帮他换新衣柜时发现的,也不知放了多久。我让阿姨把它擦干净放到阳台上晒一下,免得放旧了。”

说着,秦蓝拍拍他的肩,笑着问:“怎么,你也这么新潮,喜欢孩子们的玩具?”

贺前把指关节抵在鼻间,抿唇摇了摇头。

在餐桌边坐下来的时候,贺前看见面前摆着一小碗红油抄手,骨瓷白碗里盛着几只热气腾腾的薄皮馄饨,微辣浓香的的红油汤汁均匀地浇淋在上面,还飘着些些新鲜的青葱丝和香菜,看上去卖相极佳。

贺前忍不住盯着它多看了几眼。

秦蓝坐在他的正对面,见他这么专注地打量那碗抄手,奇怪地问他:“贺前,怎么看得这么入迷,之前是没吃过红油抄手吗?”

“不是,”贺前摇摇头,“我就是很久没吃过这么正常的馄饨了,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秦蓝一听,抬手掩鼻笑了下,揶揄他:“贺前,你等下走之前要不要跟阿姨请教请教,好拯救一下你那一如既往不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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