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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崩的不要看

隔着一道锦屏,最是艳名远扬的名伶就站在那里。

灯影绰绰,暧昧暖色攀上锦屏,一湾亮澄澄的橘色。影子斜映,是艳色。

傅远用手肘悄悄碰碰身边的年轻军官:“盛哥,你真不看啊?”

军官眸色冷冽,眉掠惊鸿,玉面似霜,音色寒凉:“回去。”

陈今今懒洋洋地倚着锦屏旁的柱子,她与锦屏后的人相视一眼,目光转了回来,傲慢嗤笑:“司令真是眼高于顶——”

“池迟在哪里?”

锦屏后的人影颤动了一下,银铃一声。仿佛灯色一晃,漫天雾霭,谁带了谁回到了那个暮色微雪的南城,凉意轻拂。

陈今今沉吟:“不在。”

“走。”盛川手指掠过傅远臂弯上的军大衣,披于肩头,领边的茸毛并不能让他的神色看起来温柔半分,动作很快,被傅远带着来了,又带着傅远走了。

傅远回头盯了几眼锦屏,大叹可惜。

偌大的绣阁中一时间空空荡荡,良久,桌案上未曾动过的茶盏已经凉透了,锦屏后走出来一个人。

长袍曳地,妖冶的罂粟寸寸攀上衣摆,锦簇花团,艳色春满,腰际垂下一枚银铃,泠泠轻响。

此人垂眼敛着衣袖,灯光映在他的侧脸,映出玉雕般的冷艳轮廓,轻垂的眼眸潋出一道狭长的波光,是戾色。

“你没告诉我要见的是他。”

“告诉了你还会见吗?”陈今今走到桌边,给自己沏了一杯茶。

池迟面无表情:“给我枪。”

陈今今回眼瞟他:“干什么?”

“老子去一枪崩了他!”

陈今今手一抖洒了半盏茶:“对方前前后后十几个兵你崩给我看!”

池迟眼圈发红,良久哑声问:“……那怎么办?”

陈今今深吐一口气:“按兵不动。”

“小池,你不要委屈。”陈今今慢慢地说,“你看姑奶奶不都赔上了做老鸨来陪你吗。”

池迟正准备热泪盈眶,突然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你是老鸨那我是什么?”

都是同一个军大院出来,怎么这大师姐陈今今就十年如一日地这么损?

最后他换回常服,陈今今开车,载他回了陈家。

不知是何时起的雾,灯影模糊,一霎灯色晃成了云色。

是浓夜。

池迟抬眼望去,雅致的院落门扉掩映之间透出几许光线,柳烟绿的檐前垂下沉沉的白梨花枝,沾了三分月光,清辉流淌,银流黯黯。

原是梦回南城。

池迟不知心中是何般滋味。

他仍是一身军装的旧模样,不曾匀脂抹粉、浮翠流丹,没有那段下惯了命令的嗓唱起了戏腔的岁月。此时腰间有枪。

军靴踏地也还恍惚,走进院落时,却很轻车熟路地,在檐下伸出手,捻下了一朵白玉般的白梨花。

忽然“吱呀”一声,屋门被人豁然打开,年少的屋主人先是愣了愣,随即目光灼灼地盯着他:“池迟?”

池迟毫无被抓现行的自觉,只是饶有兴致地托着下巴颏儿,打量着少年时期的盛川。

少年穿着衬衫,身量颀长清瘦,眉间还蕴着几分未长开的稚气,不如后来的盛川,横眉冷对,太可恨。

他偏了偏身子,看向屋内的陈设。

水绿的台灯伶俜地亮在书桌上,桌上有一卷报纸。

他想知道这是哪一年的报纸,拨开盛川,走进屋,拿起报纸,随意抖开。

未见日期,反而先见到一行醒目的粗字标题。

南城军区,失火,伤亡惨重。

池迟猛地将报纸拍在桌上。

却笑起来。

他问盛川:“你很高兴吗?”

少年人看着他,抿着嘴角,点了点头。末了补充道:“很高兴。”他看向他的眼眸星辉灼灼,直截了当。

看到池迟没事,他真的很高兴。

但池迟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他无暇去想,因为耳畔一凉,一朵白梨簪上了他的鬓角。池迟的指尖擦过他的耳尖,刚离开,余微凉。

“有多高兴?”池迟轻轻在他耳畔呵气,呵气成霜。

冰冷的枪口悄然抵上了他温热的心口,上了膛。

“我可是做梦都想杀了你。”

“恨死你了。”

语调绵绵,恨意满灌。

……

盛川猛地自梦中惊醒,心口处还咚咚跳得厉害。

他坐起身,冷静良久,炙热的胸腔渐渐凉了,冷汗从额角滑了下来。

为何。他的恨那样真?

点灯夜起。

池迟拢了拢睡袍,随意擎着一支烟枪,细细打量镜子里的人。眼角眉梢睡意似醉,垂眉耷眼好生慵懒。

啧。

是他,又不是他。

他池迟是沙场上的兵,现在却是戏台上的伶。

想当年前线金戈铁马,现如今戏楼迎来送往。

刚来时是被一把裁衣尺打醒的,他受过枪伤,却未曾受过这样的痛打。

那时他两下将对方狠狠摁在地上,揍得对方哭爹喊娘,后来他在戏园中无人敢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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