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山只在我梦萦,祖国已多年未亲近,可是不管怎样,也改变不了我的中国心,洋装虽然穿在身,我心依然是中国心,我的祖先早已把我的一切,烙上中国印……”
旧金铜复古留声机内,正传来悠扬的歌曲,李嘉图靠在别墅一层的躺椅之上,腿上盖了一层厚厚的法兰绒毯。
他已经很老了,苍黄的脸庞上,是星星点点的暗黑色老人斑,稀疏的眉尾也变得完花白,此刻靠在沙发椅上的他,整个人仿佛与那椅子融为了一体。
“lee,在想什么吗?”一位穿着白衬衫黑长裙的亚裔中年女子端着药和温水朝他走来。
这是他的第三任妻子,多少年来名利金钱从指缝滑过,陪在他身边的也就只有这一个女人。
“在……想家呀……”李嘉图转了转头,仰靠在椅背上。
身后的壁橱炉火烧的正旺,一阵阵传来“噼里啪啦”的柴火开裂声。
“是在想家,还是在想你的那些老朋友呀。”夫人把托盘放在桌面上,拧开药罐开始给李嘉图配药。
“都想。”李嘉图坦诚道。
夫人喂他喝了一口温水,随后又将碾细的药丸逐一放进了他口中。
到如今这个病情,再好的药物,也都成了心理安慰。
“想他们了就给他们打电话,或者视频也可以,反正你不是还有两位朋友,正值青春年少吗?”
李嘉图做的事,他这个夫人是知晓的。
对于当年没有与朋友一起回国这件事,李嘉图一直十分的后悔,当路鸣病重的消息传来之时,他的基因改造技术刚刚研发成功,恰逢白湛派代表过来交涉,表明盛望愿意提供启动资金,只要能治好他们少董事的腿。
李嘉图便顺水推舟,借着白家的手复活了昔日的朋友,这是他的私心,想让老友重返青春,再为故土创造奇迹。却不想再次违背良心动用该项技术,所以后来他又故意临时变卦,为得就是断了白湛的这一念想。
不料他的爱徒竟会为了盛望所给的利益而叛变,又见白湛似乎没有要收手的决心,李嘉图索性一不做二不休,联系上了许儒城的弟子秦宇恒,向他说明了自己要复活许儒城的决心。
毕竟只有许儒城,才能帮助行事冲动而又不顾后果的路鸣化险为夷。
他还给了秦宇恒一个手环,那是他用于监测许儒城身体机能的装置,为了防止白湛出手,他必须得保证事情万无一失。
当然,他也跟秦宇恒保证了事成之后的好处,他了解到秦宇恒的女朋友重病缠身,因此便许诺他可以帮助她女朋友通过基因改造续命。
原理无他,无非依旧是借尸还魂。
谁知这个年轻人却一口回绝了,还表示只有遵循自然界的生老病死,才算不得违背人伦。
这实在是令李嘉图刮目相看。
人之将死,对生的渴望也愈发强烈,可他……
“劳烦你帮我打开一下电视,是宇恒做演讲的那个频道。”李嘉图蓦然张口。
“好。”夫人依着他所说,替他打开了电视。
宽而平坦的电视屏幕之上,一身笔挺黑色西装的秦宇恒,正于一报告厅内发表学术演讲。
“……据研究成果显示,液体火箭推进系统振动频率对流体惯性参数有着……”
台下是航天航空研究领域的一众佼佼者,而秦宇恒正居于台上,对着这些比他大上了两三轮,甚至三四轮的学者们,将自己的研究成果侃侃陈述。
“……秦先生,听闻这份研究成果一度作为核心试验机密,为何您,亦或者说您身后的国家,会选择将其公开?”
报告发表结束后的提问环节,一位记着率先对秦宇恒说出了自己的疑问。
镜头内,这位荣誉加身的年轻人闻言,只是淡淡一笑,他脸上挂着的,是远超其年龄的镇定。
“在我们看来,宇宙并不是某个国家的私有物,关于它的探索,如今各国都在砥砺前行的路上,黑暗中前进的人们,只有手牵着手才会筑成一支军队,中国总是愿意,与其他国家共同进步。”
“再者,液体火箭助推器的问题是我的老师与其他位前辈竭尽一生都在致力于研究的领域,如今已然有所进展,我想如果他们可以看到的话,一定会很高兴。”
他的周身,闪光灯在不停地闪烁,而他的脊梁,则始终笔直。
一如几十年前,他那些曾在这里发表过报告的前辈们。
“那可以说说您与您的团队下一步有什么计划吗?我们也很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中国探索宇宙的极限在哪里。”
记者的神情带着和善的笑,秦宇恒不卑不亢地摇了摇头。
“我们下一步的计划,当然是继续进军,而中国探索宇宙,则是没有极限的。”
“在我们看来,满天星斗,都是我们进军的方向。”
请大步前进!去那群星闪耀的地方!
镜头再次转过,等李嘉图再看,已经不是秦宇恒的采访画面了,他松了一口气般地往后一靠,似乎很是放心。
“许的学生,的确是年少有为,说话时的神态与周身的气质,都像极了年轻时候的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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