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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悠山谷回荡着鸟鸣,山腰的六角凉亭里,树荫投影在瓦顶,亭下聚了四五个小剑派的弟子。

有个络腮胡也不过刚坐下,足下鞋履沾着山脚的尘土,一口堪堪饮尽身前的茶水。

他抹了抹嘴,喘了口气,视线扫一圈众人,忙问:“如何?这山顶……”他身侧一人颇为得意道:“你来得晚错过了这盛况,可得后悔一辈子去了!”“那你倒是说道说道!”“知道什么叫‘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吗?”中间书生模样的人接过话去,络腮胡马上给他续了茶,示意他接着说下去。

书生手中的纸扇扬了扬,朗声道:“今日来赏一出武林高手过招,这第一个鼓点打响,杨城主那边锋芒锐气即刻出鞘,只见青衣少侠却不疾不徐以柔化刚,一柄柳叶弯刀在掌中绕,却被嗤笑不过是中看不中用的花招,结果你们猜怎么着?”络腮胡颇为惊疑:“柳叶弯刀?怎的今日没见着那银色长鞭吗?”这书生端了说书先生的架子,还卖起关子地摇了摇头。

“汰!”一人拍了络腮胡的脑袋,低声道:“你可别看不起那柳叶弯刀,像那杨城主……可就吃了大亏喽!”书生见他要继续说下去,急忙邀功似的抢过话来:“听我说听我说……那头的杨城主刚冲上去,这厢的少侠站定歪头,手上弯刀早就在他颈侧候着饮血了!”这杨城主在无定城内只手遮天,成天搜刮民脂民膏,小帮小派处处被打压,简直在这百里内当起了“土皇帝”,早该有人出来整治整治他!众人念及此大呼过瘾,笑声惊动了周围的飞禽,簌簌的声响荡在风中,藏着一声轻笑。

那络腮胡眼睛腾起亮光,止着笑问:“那青衣客还说什么了?”“好像说了一句……‘手下败将还不滚?’”“诶,不对不对,我怎么记得原话不是这样的?”“怎么不是?隔得远我也听得清清楚楚!”“分明不是……”络腮胡眼看几人七嘴八舌要吵起来了,正皱着粗眉要劝上一番,空中刹时响起一道清冽的声音来。

“他说的分明是——‘阁下,承让啦!’,怎么到了你们这儿,就成了‘滚’啦?”那声音不大不小,自空中响起,继而传到他们每个人耳中,能内力传音必是高人,众人立刻住了嘴。

好半响,络腮胡对着半空问道:“不知是哪路英雄?你又怎知那青衣客说了什么?”“如果阁下在现场?倒不妨现身和我们一起喝一杯?”那人闭着眼躺在几丈高的枝干上,细碎的阳光降落在他的睫毛上,一根根睫毛极分明、极柔。

胸口停着一只信鸽,他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漫不经心地抚摸着它的羽毛。

他惬意地听着亭子里的对话,开口道:“你们桌上连壶酒都没有,在下还是不去的好。”

说话间连带着胸膛震动,白鸽的眼睛贼溜溜地转来转去,找准时的“蹭——”的一下从他指尖飞走。

循着白鸽飞出的方向,众人来到树下,抬头望去只见粗壮的树枝旁垂坠着一小截青色的衣料,上头那人伸了个腰,坐起来,低头看着树下已经呆滞的几个人,勾起了嘴角。

“那在下先告辞啦!”这人目似朗星,此刻眼里盛着一片柔光,又带着些天真意趣。

他往下跃至下一个树梢,几个起落间消失在树叶更加密集的深处,连带着青色的背影也一起消失在他们的视线内。

络腮胡怔怔看着头顶,喃喃道:“那人是……”“好、好像是。”

他们几人是慕名而来的好事者,在山顶之时也只敢远远躲着看,只是没想到这纵酒泛花快意江湖的恣意少侠,也不过才二十出头的年龄啊。

在外间关于青衣客的种种事迹越传越奇,在大街小巷人人夸这侠骨柔肠之时,主角本人此刻正慢悠悠走在山间,他的腰间别着两个精致的白瓷瓶,稍稍一走动,两两相碰,叮当作响,在这青山绿水间,别有一番红尘天地客的潇洒。

行至平日里居住的竹屋,他迈着步子绕到屋后,在一山洞前站定,转动墙侧的青苔石块,闭合的洞石慢慢露出一条越来越大的缝隙,随之而来的光亮铺洒进去,照亮了内里的情景。

石洞里很空,只有两条钉在墙上的锁链,锁着一具白皙的躯体。

盛寒枝站在洞口眯着眼睛看过去,洞中的人低垂着脑袋,一头黑色长发直达脚裸,上身的红衣凌乱穿在身上,下摆刚好遮住私处部位,未着寸缕的下身让那细长的双腿暴露在空气中,许久未见阳光的皮肤略显苍白到近乎透明。

从他的角度看过去,只能看到对方干燥的红唇和一节挺拔玲珑的鼻梁,盛寒枝走上前捏着他的下巴,用力抬起,露出一张绝色的脸来,视线再往下,那修长脖颈下的点点红痕和深浅牙印,新的,旧的,交织成香艳的图册。

下巴处的拇指开始施力,似乎发现有人在看自己,凤玦蹙了蹙眉,浓密的睫毛一颤,睁开一双水光潋滟的眼睛和他对上,在盛寒枝那深不见底的黑眸里倒印出那精致的五官来。

凤玦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下一秒却咬着红唇蓦地变了脸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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