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昏暗的灯光衬得屋子冷清寂静，茶几上的啤酒罐乱七八糟倒乱着，唐恂躺靠在沙发上，出神地望着茶几上的一个相框，上面的少年笑意明朗，一束阳光照在他的侧脸，羽翼般的睫毛也被染成了金色，树叶的阴影落在他的身上，蔚蓝的天空点缀上翠绿的树叶，青涩又美好，还透着几分傻气。

这张照片是他刚上高一时在不经意间拍下的，那时学校举行运动会，他被老师派去摄影，晴朗的天空和灿烂的阳光，嫩绿的枝叶繁茂，本想单纯记录下这一刻的风景，却意外拍下了那个少年不经意间最美好的笑容。

“你刚才在做什么？”他刚按下快门，少年便转头看向他，笑容敛起，装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

唐恂立刻放下相机，尴尬地低下头，“抱歉，我不是故意要拍你的。”

陆槿微微抬眸，见这人窘迫得脸红，有点可爱，轻笑一声，走到他面前，伸手，道：“给我看看。”

警觉地看了陆槿一眼，唐恂犹豫了一下，不舍地把相机双手递给他，还不忘道：“那你不要删掉。”

“好。”陆槿接过相机，看着屏幕上的自己，一脸嫌弃地说：“我怎么笑得这么傻逼？”

唐恂生怕他删掉，想要把相机抢过来，陆槿退后一步，道：“不准动，让我看看你都拍了些什么。”

他一边看一边道：“这些都要发在班级群里？”

“是啊。”唐恂回答。

陆槿笑了笑，把相机还给了唐恂，“行吧，我的那张不准发，不然给你好看。”说完就转身哼着小调走了。

可陆槿不知道，那时的唐恂才不想把这张照片给任何人看。

打火机的微光照亮了那张照片，点着了烟，唐恂拿起那张照片，歪着头，看着看着，笑出了声，眼泪滴落在镜框上。

最怕深夜一个人在家时，想他想得宛如被人扼住了呼吸，要死去一般。

他想他想得就好像一条溺水了的鱼。

收起照片，唐恂把烟捻灭，一边脱衣服一边走进浴室，他家里向来都是被他搞得一团乱，反正他觉得有个睡觉的地方就好，那么整齐没什么必要。

用凉水冲了个澡，洗去了身上的那股陆瑾不喜欢的烟味和酒气，他其实也很讨厌这个味道，可是以前每次靠近陆槿时，都能闻见，久而久之，习惯于此。

躺在大床上，唐恂闭上眼睛——

“你……是谁？”

“我是你老师。”

仅仅是这一句话，在那一刻便点醒了唐恂陆瑾是谁，他的身份是他的老师，他不是自己心心念念的陆槿，只是一个重名读音的人罢了。

陆瑾不是轻浮的人，他很自重，唐恂能感觉到，根本不是自己能够得到的人，更何况就算得到了，他也只能给自己揭伤口罢了。

失去陆槿之后，唐恂开始麻痹自己，开始学会陆槿的生活方式，开始去接触各种各样的人去填补自己的空虚，他有时候干脆想，就这么堕落下去也好。

陆槿曾经对他说，唐恂，你太干净了，我和你完不是一路人，等我们都死后，我下了地狱，你上了天堂，来世也不会相遇。

唐恂凝望着他许久，说，那，我陪你一起下地狱。

或许他以陆槿的状态，甚至比陆槿更糟糕的状态活下去，就可以下地狱去陪他了吧。他自甘堕落，自认为没人可以给他拯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