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初时寒凉、而后极辛,最后是回甘的感觉。
是某个α的信息素,萦绕在池焱的颈间。
以正常的人际交往来说,即使是Ω,也不会带着α的信息素,更不用提池焱一个β了。
除非……是保持过长时间的、亲密的接触。
肌肤的接触。
“焱焱真是的……离开家久了,连爸爸的说过的话都抛之脑后了。这样怎么给弟弟妹妹做表率?嗯?”谭彻语气轻柔,手上抓着他头发、摁着他脑袋的力道却大得可怕。
“……”池焱脑袋发蒙,一下子竟说不出一句话来。
“你们提醒一下哥哥,我说过什么?”谭彻抬眼看着池梦嘉和池毅良姐弟。池毅良吓得不自觉往姐姐身后躲。池梦嘉强忍着惊惧,声音颤抖地说:“爸爸告诫我们……不可以,和……和α有密切交往。”
谭彻的眼睛好像穿透了池梦嘉,在盯着池毅良:“小梦记得很牢,好孩子……小毅,特别是你……千万,不要像你哥哥一样。”
“我没有……爸爸……”池焱看着姐弟二人吓得地都不敢动的模样,咬紧了牙关。原来爸爸……从来都没有忘记,也没有放下。
对α们的恨。
“没有?呵……”谭彻发出了一声嗤笑,“那为什么你的身上,特别是脖子上,会留有α的信息素?!”
池焱一下子抿紧了嘴唇,哑口无言。戚守麟从没有咬过他,或者做过任何标记的行为。他不知道爸爸为什么会知道。
是戚守麟的围巾。
那是他常戴的、紧贴着他的后颈之物。长久以来,早就饱浸了他浓郁的信息素。因此即使他们有一段时间未曾接触,进屋刚摘下围巾不久的池焱身上又重新覆上了他的气息。尽管已经变得有些淡了,但是在池焱刚刚抱住谭彻的那一瞬间,谭彻还是感受到了。
“你惯会用沉默来面对问题,从小到大,倒是一点没变,”前一刻还疯魔,此时谭彻却好像又变回柔慈的爸爸,“那好……爸爸问你。你是不是被逼迫的,是不是?”
池焱张口短促地喘息了一下。他多么想说,是的啊爸爸!我怎么会、怎么会不听你的话?!我本来就是不愿意的啊!
可是一瞬间,关于戚守麟的一切又浮现在他的脑海里:他坐在秋千上孤独的背影、他抱自己时既从容又专注的面庞,他的眼底曾流动的灯光像是天上的银汉……
“我没有,爸爸……”即使半边脸被桌面压得生疼,池焱还是勉力露出一丝笑容,是他标志性的、憨厚的笑容,“爸爸,你想想。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会有人看得上我……”
“我不是Ω,长得不好看,脑袋也不灵光,人还很无趣……”
“我又没钱,没本事,基本上……一无是处。”
“就算是、就算是……去‘倒贴’。也不会有人要。”
“如果不是因为是家人……您也不会,小毅和小梦也不……”池焱看见弟弟妹妹已经开始流泪了,可是他竟然一点也不想哭,反而对他们投以安慰的目光,“也不会多看,多在意我这种人一点。”
“爸爸,你放心吧。根本……根本不会有人喜欢我、爱我、想要占有我。不如说,我还希望,爸爸您、您能多爱我一点,一点点就好了……”
“哪怕您对我的爱本来就没有那么多,那也请您把它分成一小点、一小点的给我……即使很少,却能维持很久很久了……”
“焱焱……”
池焱感觉谭彻抓着自己头发的手松开了些许,稍微松了一口气。
“爸爸没有不爱你……”
而后他感觉有什么锋锐的东西贴着自己后颈性腺的位置划开了。立刻有鲜血渗了出来。
“虽然你撒谎了,但是……爸爸是在救你。”
街道上已经很冷清了,正是华灯初上,万家团圆的温馨时刻。
可是仍传来踩在浅浅积雪上的沙沙脚步声。
池焱大喘着粗气,左手抓着池梦嘉,右手抓着池毅良。三人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
当时,连池焱自己都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勇气,一把推开了谭彻,抓着呆若木鸡的姐弟俩就往家门外面冲。
他害怕极了,害怕如果只有自己一个人跑了,爸爸会将怒火转移到池梦嘉和池毅良身上。
还好,爸爸没有提刀追出来。
“哥哥……”池毅良怯怯地开口,“我好冷啊。”
他们跑出门时哪里还顾得上穿戴御寒的衣物,不过是一件在暖气室里就足够了的薄毛衣罢了。甚至脚上还踩着拖鞋。
池毅良已经忍了很久了,实在忍不下去了才开口说话。而池梦嘉虽然嘴唇也冻得发青,但是却沉默着,似乎不想再增加池焱的忧虑。
池焱环顾四周,连便利店都关门了,竟然找不到一处可以御寒的室内。
“对不起……小毅、小梦……是哥哥不好……是哥哥做错了事,惹爸爸生气。”池焱把姐弟俩的手都拢在他不大的掌中搓了又搓,又把他们搂在怀里。好像想凭借自身那点能“引以为豪”的火热气儿就能把严寒驱散了一样。
可是四季恒常、天地无情,岂会是他一团“孤火”能够抗衡的呢。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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