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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队锦衣卫缇骑簇拥着苏晏,在清晨的京城街道上飞驰。

比起往日的熙熙攘攘,眼下街道有些冷清。随着皇帝离宫、北漠兵临城下的消息传开,京进入戒严状态,百姓们被一股黑云压城城欲摧的紧迫感笼罩着,连家门也不太敢出了。

苏晏沿着宽阔的正阳门大街向北面的皇城飞驰,忽然觉得天光有点儿暗淡下来,像是哪片乌云遮住了太阳。

路旁忽然有人高声叫:“快看——天狗吞日啦!”

他下意识地转头望向东方的天空,果然看到了日食的罕见景象,明亮的日轮从右下角被蚕食出细细的一弯缺口。日食刚刚开始,不知是食还是半食。

“不祥之兆啊,只怕要出大事!”“北蛮子要攻城了,这是老天爷的警告……”“快,把锅碗瓢盆敲打起来,赶走天狗!”周围的民众们仰首望天,喧哗声四起,充满了担忧与恐慌。

苏晏注目几秒后收回视线,沉着脸抖动缰绳,把马力催发到极致。

威严的午门城楼矗立在前方,由羽林卫把守的左右掖门是朝臣们出入的通道。苏晏没有减速,策马直朝左掖门奔去。

守门羽林卫将手中的长戈顿地,厉声大喝:“谁敢纵马午门?!”

高朔急声提醒:“苏大人,午门外百官应下马步行……”

苏晏转头,意味深长地瞥了他一眼:“我要闯宫。”

“什么?”高朔错愕。

“我,苏清河,要纵马直达奉天殿。”

高朔整个儿懵了。

在对方嫌弃似的微微皱眉中,他醍醐灌顶般开了窍,拿出与锦衣卫身份相配的嚣张气焰,冲着羽林卫高声反问:“苏相回朝,哪个敢阻拦?!”

苏相回来了?传言皇上暗中离京时把苏相也带走了,如今他回来,是否意味着圣驾……守卫们一晃神,苏晏的坐骑已从眼前掠过,身后紧随着大队威风凛凛的锦衣卫,踏过金水桥,穿过奉天门广场,直向外廷第一殿的奉天殿去了。

一名羽林卫喃喃道:“完了,没守住门,会治我们失职之罪……”

另一名羽林卫霍然醒悟似的反驳:“完个屁!是有救了,有救了!”

奉天殿内正在进行一场临时应急、堪称简陋的立储仪式。

龙椅空置,司礼监的掌印与禀笔太监富宝、成胜分别手捧册、宝,立于御座旁。朝堂重臣们位列御座下方两侧。内阁首辅杨亭站在台阶上,正注视着代受宝册的宁王世子朱贤朝他一步步走来。

“有制!”承制官在殿门外喊道。

赞礼官应声喊:“跪!”

朱贤向着空无一人的御座双膝下跪,万分紧张激动,一颗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

杨亭沉声道:“册宁王朱檀络为代储君,宁王世子朱贤代父受册、宝。”

朱贤伏身,向御座连拜三拜。

富宝上前,躬身将册交予杨亭。杨亭郑重地手捧册,赞礼官高声道:“授册!”

朱贤死死压抑着急促粗重的呼吸,掌心向上平举。

就在杨亭将册放在朱贤手中时,殿门外传来一声清喝:“且慢——”

这个声音并不高亢,也不洪亮,却仿佛平地一声惊雷,重重劈在朱贤身上。在那瞬间,令他产生了头顶一柄始终高悬的利剑终于降下的错觉,朱贤浑身一个剧烈震颤,册失手摔落于金砖地面。

朝臣们下意识地转身,望向殿门口,在逆光中看清人影后,失口唤道:“苏阁老?!”

“苏大人!”

“苏十二!”

“苏相!”

苏晏未换朝服,一身淡色青衫只在腰身处绣了几枝将绽未绽、玉瓣容长的辛夷花,像个踏青归来的风流士子而非一国重臣。可满朝文武,没有一个敢把他当寻常士子看待。

首辅杨亭喜上眉梢,快步迎了上来:“收到广渠门守军的上报,我还担心会不会有人借你名号生事,故而命北镇抚司派人前去核验身份,竟然真的是你!”他又望了望殿门外,除侍立的锦衣卫之外再无动静,不由疑惑地皱眉,“圣驾安在?”

苏晏平静地回答:“我独自回的京,不知圣驾何在。”

杨亭大惊。其他人不知内情,只猜测同样失踪的苏阁老或与圣驾在一处,杨亭却是实打实地知道,皇上化名“沐勋”领军平乱,出京时的的确确将苏晏带在身边。如今苏晏孤身回来,皇上呢?

“你怎会不知?!”杨亭追问。

苏晏直视杨亭,一言不发。杨亭望着他的神情,竟发现自己已然看不透对方心中所想,油然生出了浓重的不安。

内阁首辅与次辅角力般无声对视着,殿中人人屏息,一片安静。片刻之后,苏晏眼眶渐红,一颗在眼尾凝而不散的泪珠终于滑落下来。

除了这颗泪,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语声依然平静:“圣驾于乱军中失踪。”

失踪?只是失踪,你苏清河会是这种语气,这种情态?杨亭听懂了题外话,仿佛兜头一盆冰雪,泼得他脸色惨白、肺腑凉彻,脚下一个趔趄,险些当众栽倒。

“杨首辅。”苏晏伸手扶了杨亭一把,眼神中隐隐流露严厉之色,“圣驾只是失踪,也许在某日自会回来。如今国乱当头,唯仗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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