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后。
又是凛冽的寒冬时节。
十一二点的山城已经入睡,高低错落的居民楼里只剩下零星的几点光亮。
道路、大厦和桥隧交织的霓虹灯铺撒在安静的江水上,网住了一兜温柔的月色。
邵言锐从出租车上下来,拖着半人高的行李,站在了漆黑的小巷路口。
脚下的路细细长长,两边都是已经拉下卷帘门的商店,一眼望不到头,乍一看暗得让人有些却步。
然而黑暗中还有许多红红绿绿的灯牌在两旁的砖墙上挂着,如同镶嵌在夜色壁画里的小彩带。
亮闪闪的,有些俗,却能给夜路中的旅人指引着方向。
邵言锐拉起行李箱的拉杆,朝着小巷的深处走去。
青石板铺成的路走起来有些颠簸,还带着斜坡,他拖着一个颇为沉重的行李箱走了好一截,停下脚步歇了口气。
前段时间又熬了不少的夜,浑身都在发出抗议,他不由得抬起手锤了锤肩,箱轮在地上摩擦起颇有韵律的咔哒咔哒声也跟着停了下来。
没过几秒,一阵悠扬的手机铃声就接上了回音里欢快的曲调。
邵言锐从兜里掏出手机,看了眼来电人的名字,嘴角就忍不住往上勾。
“喂?”
“到哪儿了?”
电话那头是一个温润的男声。
“你猜。”邵言锐没有正面回答,一边说,一边抬头往左前方望去。
那里有一条岔路,通往更繁华热闹的主街。
听筒里隐隐传来椅凳和地面摩擦的声音,男人没有去猜,但却好像笃定了答案,起身朝店外走去。
连通的电话里一时间只剩下两个人的呼吸,从平稳渐渐急促,从轻缓一点点粗重,像两个人的心跳,不停地敲击在耳膜上。
邵言锐抓起拉杆,继续往前走。
咔哒咔哒的轮响声跟在脚步后面,顺着空气钻进听筒里,没一会儿,就化作啪嗒啪嗒的脚步声从前方传了回来。
一个高大的男人逆着光站在小巷与支路的交叉口。
逆着光,邵言锐却能清晰地描摹出他的眉眼和笑貌。
“过来。”
徐泽挂了手机,冲着思念已久的恋人张开手臂。
邵言锐却站在离他几步远的地方停下脚步,也冲着他摊开了手。
“你过来。”
小猫仔还是记忆里傲娇又让人心痒的模样,徐泽轻笑一声,丝毫没有半点异议地迈开腿,朝着青年走去。
然而面前的青年并没有如他所想的乖乖站在原地等候,反倒同时迈出了脚步,朝着他跑来。
山城的冬夜总是相似的湿寒,冷得沁骨头。
可今晚的温度却莫名地消融成了春天,迎面的风都变得暖热。
两个平凡又普通的年轻男人彼此靠近,在老旧又脏乱的小巷子里紧紧地拥在了一起。
徐泽出来的急,身上还披着白色的大褂,带着药香。
而邵言锐走得气喘吁吁,这会儿下巴搭在男人肩膀上微微喘气。
“累了?”
“嗯。”
“去店里坐会儿?”
“嗯。”
“包给我,箱子呢?”
“那儿。”
“累不?肩膀酸不酸?”
“酸!”
安静的巷子里,男人的轻笑声格外挠人耳朵痒。
“走吧,我给你按摩一下。”
行李箱再次被拖动,两个人的说话声随着脚步的离去在巷子中飘散地越来越远。
只剩下青年若隐若现的反问飘荡在满是星星的夜空,“徐医生,请问这次收费吗?”
随之而后的,是男人带着笑意的回答。
如同月色温柔地把星星包围,将那句反问收束了在了两人的唇间。
“不收。”
“对你,永久免费。”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