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庭直到凌晨才回来,他在公司处理公事时怎么都看不下去,原本想直接在公司的休息室里睡,但翻来覆去失眠了很久,他还是独自开车回来了。
佣人们都已经去睡了,客厅静悄悄的,没有开灯,外面的月光透过落地窗洒进来一片皎洁的浅淡光晕,崔庭在门口默然立了一会儿,然后无声无息地换鞋上楼。
他的房间在楼梯左侧,但他却朝着右边走去,然后沉默地停在了崔祈的房间门口。
房间的隔音效果很好,但依然有隐隐的声响从门缝中漏了出来,如同被碾碎的哭声又细又弱,断断续续地吃力吐着模糊不清的字眼,似乎是在讨好,又或者是在求饶。
崔祈低低的声音也听不清楚,但床板的摇晃声和交错的喘息声混杂成刺耳的声响,让崔庭微微皱起了眉。
他伸手扯了扯领带,沉着一张脸转身去了书房,别墅的内部构造是呈凹字形的,他的卧室与书房在一侧,而崔祈的卧室与兰司这三年住的卧室在另一侧。
这几年在兰司的监督下,他已经减少了抽烟和喝酒的次数,但这时的他感到从未有过的烦躁,便倚着书房半开的窗户抽出了一支烟,时时刻刻被工作占满的大脑居然毫无意识地发起了呆。
书房没有开灯,烟头在漆黑的夜里冒着微弱的火星,显得十分孤寂。
这种感觉很糟糕,像是帮别人养了三年的宠物猫,即便明知它是属于别人的,但依然会无可避免地产生对它的无尽宠爱,而真正的主人回来后,他看到宠物猫对着主人喵喵叫着软软撒娇,像从前缠着自己那样乖巧地趴在主人的怀里时,竟然生出了想要掠夺的凶猛欲望,想要将那只宠物猫从主人手里抢回来,然后据为己有。
崔庭自嘲地笑了一下,将烟头碾灭在窗沿边,打算回屋休息。
但他忽然看到对面房间的窗帘动了动,然后一个人拉开了一半的窗帘,也打开窗子点了一支烟。4
是崔祈。
崔祈只穿着一条内裤,赤裸的上身散布着暧昧的抓痕,他的脸上淌着细汗,懒洋洋的神情充斥着情事过后的餍足。1
漫不经心地将点燃的烟头咬在嘴里后,他才看到对面漆黑窗子里的崔庭,他扬了扬眉,笑容在模糊的烟雾中显出些野蛮的邪性,漆黑的眼眸阴沉沉的。9
崔庭面无表情地收回目光,并没有打算再继续和他对视,但视线无意扫到他身后时,崔庭瞳孔骤缩,动作有片刻的凝滞。
对面房间的窗帘只拉开了一半,他能看到崔祈身后的大床上露出一角的兰司,又或者说是兰司的身体。纤细的手腕和脚腕被领带绑在了一起,勒出一圈显眼的红痕,被迫跪伏的身体止不住地发着抖,雪白的皮肤上满是烙印般的深重痕迹,让人只看一眼便欲念横生。14
刹那间犹如被电到一样,崔庭仓促地移开了视线,然后重重拉上窗户,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书房。
直到在卧室的浴室里冲了澡换好睡衣,平躺在大床上后,崔庭的心依然跳地极快,他睁着眼望着漆黑里的虚空一点,自欺欺人地试图将脑海里肆虐的香艳幻想驱逐出去,但发热的指尖却在清清楚楚地告诉他一个无可挽回的事实。
他想要兰司。
他想要崔祈的兰司。28
第二天崔祈下楼的时候,崔庭已经坐在餐桌上吃早饭了,听到脚步声后头也不抬地继续看着平板上的娱乐新闻,淡淡地说。
“你起晚了。”
崔祈拉开他对面的椅子坐下,笑着道歉说。
“抱歉父亲,醒来的时候实在很舍不得离开兰司,所以弄得晚了一些。”2
崔庭的目光顿了顿,然后说。
“兰司今天下午有班级活动,你会困扰他的。”
崔祈用勺子搅动着香糯的米粥,却没有喝,只是盯着崔庭,浅浅的笑容里没有丝毫温度。
“父亲不是每天都在忙着公司的事情吗,怎么对兰司的行程也了如指掌?”
这话里的刺实在明显,崔庭抬起头,脸色平静地回答说。
“你是我的儿子,既然你决定以后要和兰司在一起了,那他也就是崔家的人,我自然要多关心些。”8
“崔家的人?”
崔祈将这几个字重复了一遍,脸上的笑意淡了许多,夹杂着些许嘲讽的语气如一把尖刀对准了崔庭。
“父亲,兰司不是崔家的人,是我的人。谢谢您这三年的守诺,以后兰司由我照顾就可以了。”11
听了他独占意味极强的话后,崔庭沉默地看了一会儿平板,然后放在了桌子上,不再继续提这个话题。
“八点的时候去会议室开会。”
说完后他率先就朝外面走了,高大的背影健壮结实,脚步沉稳有力,宛如经历了风霜雪雨后依然屹立不倒坚不可摧的岩石,无人可撼动。
崔祈无声地冷笑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