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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九州漫无目的的走在街上,边走边想,不觉已来到北里。

北里,即是平康里,乃长安城烟花之地,诸妓所居之处。

月色皎洁,美人窈窕,华灯初上,笙歌处处,吹过的香风都是暖暖软软。

“银缸斜背解鸣珰,小语偷声贺玉郎。从此不知兰麝贵,夜来新惹桂枝香。”

裴思谦的这首娼诗《及第后宿平康里》,写的就是此处。

长安的夜晚,并没有白天的繁华喧嚣,夜色揭开了这座城市的阴暗。

平康里绚丽的灯火,映射出街头掩面躲闪的难民。

灯红酒绿。

光亮照不到的角落,油头垢面的乞丐蜷缩着身躯瑟瑟发抖。

一家三口趴在垃圾堆前仔细翻寻着。

若不是亲眼所见,又怎会相信太平天下还有拖家带口的乞丐。

“阿耶,有吃的。”

小孩眼睛放光,擦了擦嘴角的哈喇子,“有一块骨头,上面还有没啃完的肉呢。”

一只壮硕的狼狗不知从哪里跳出来,瞪着血红的眼睛,一口咬住小孩手中的骨头。

小孩兴许是饿极了,死死拽着这块并有太多肉的骨头不松手。

狼狗并不会因为你饿肚子就可怜你,愈发凶狠。

王清手里的狗绳一松,狼狗猛的扑倒小孩,露出尖利的獠牙,瞬间将小孩咬得血肉模糊。

旁边的男人终于忍不住了,一脚踹开狼狗,怒气冲冲的看着王清,“你凭什么欺负人?”

“因为你穷,穷,就不配跟我的狗抢吃的,穷,就活该被欺负,明白吗?”

男人待要上前,身旁的女人拉住了他,含泪摇了摇头。

这个锦衣华服的子弟非富即贵,他即便将这一家三口当街打死,也没人会多看一眼。

“怎么,还想打我,你知道我是谁吗?”

王清不依不饶,“我这狗可是从东瀛买来的银狐犬,刚刚被你踢了一脚,赔钱,一百两。”

男人握紧了拳头,气得说不出话来。

旁边的女人也抽泣起来,“你这个疯子,为什么要这么欺负我们。”

王清哈哈大笑起来,“没钱是吧,跪下给我磕三个响头认错,我就饶了你。”

男儿膝下有黄金,却不曾想只值一百两。

男人一咬牙,跪在地上,重重磕了三个响头。

“呸,一群臭要饭的,京城的街道就是被你们弄脏的。”

王清得意的笑了起来,牵着狼狗,继续寻找下一个猎物,一个捉弄的目标。

他以欺辱穷人为乐,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有钱人家的子弟,生活就是这么无聊。

他仗着自己家中的权势,甚至嚣张到出门都不带一个仆随。

没走多远,前方,一个身影缓缓走了过来。

夜色太浓,看不清他的模样。

王清停下了脚步,张望了一下四周,整条街道空无一人。

空气中流动着一股浓浓的杀气,那东瀛银狐犬狂吠个不停。

他暗叫不好,看来以后出门不带仆人这个习惯得改改了,这个黑影明显是朝着自己走来的。

正当他犹豫要不要跑时,铃铛声响起了。

原来是个道士。

“娘的,吓老子一跳。”王清朝地上啐了一口。

道士已经来到面前,像是被他吸引住了,对着王清上下打量。

“看我做甚?”

道士将拂尘一甩,“我观你印堂发黑,想是有邪祟缠身。”

王清跟他父亲王焊一样,深信法术。

“你这几日可是偶尔会梦到厉鬼缠身?”

王清本就迷信,被他一忽悠,想起前几日好像还真做了一个噩梦,急问道:“那会怎的?”

道士说道:“冤魂缠身,只会日渐吸食你的精魄,初时并不察觉,到察觉时往往已晚。”

王清毕竟年纪不大,孤陋寡闻,又见这道士一脸正经,说来头头是道,倒也有几分相信。

“那可有办法?”

“还好你碰到了贫道。”道士摆出了一副得道高人的架势。

王清大喜,“便请高人到宅中作法。”

王清这么说,也是受了其父亲王焊的影响。

王焊日日在家中召集术士占卜不轨之事。

曾经王鉷于王焊府上,找来了一个叫万海川的术士,问自己是否有王者之相。

卜卦完后,为了防止泄密,王鉷命人将万海川杀死灭口。

这件事被府中当差的定安公主儿子韦会知道了,韦会不满的言语不小心传到了王鉷耳中。

王鉷让人抓了韦会,半夜缢死,第二天把尸体送回家,说是他偷了府里的东西,畏罪自杀。

皇帝的侄儿都敢说杀就杀。

有其父必有其子,王清便邀请道士到家中给自己作法,若是不灵,也可悄悄将他杀了。

道士欣然答应。

王清便带着他来到了府中。

王焊不在家,外出做客去了。

一进王府,道士便让人设坛作法。

又跳又念的折腾了半天,道士取出一颗药丸递给王清:“一会邪祟现身,你服下这颗仙丹,可保无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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