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兆府门口人山人海,无数的百姓汇集在这块并不算开阔的场地上。
这是李九州命人连夜搭好的审案台,就是为了让更多人能亲眼目睹审案过程。
前来围观的除了平头百姓,亦有朝中权贵。
审案台后方不远处搭了一座五色锦棚,是专为李林甫、杨国忠、王鉷三人而搭,以便亲自监审。
让李九州意外的是,三人却一人未到。
李九州在千百人的注目下,缓缓走上了台。
自开国以来,京兆府公开审判一场权贵和平民间的官司,这可是破天荒的一遭。
台下的,原告是永阳坊火灾遗孤,一群平头老百姓。
被告是王清,李九州早早派人传他,他倒不惧,公然而来,还带了状师。
万南山受命带人团团围在四周,将看热闹的人群隔开。
李九州漫不经心的看着手中的状纸,转头弹了弹衣服上的灰尘,抹平袖子上的褶皱。
尽管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他的身上。
李九州将现代社会的审案方式搬到了这里。
先是双方当事人阐述。
李九州一脸冷静的听完,将手中的状纸放到桌上,很快便用再平淡不过的口吻做出了判决。
“相关的证据并不足以证明王清是蓄意谋杀,其所犯的乃是过失杀人罪。”
不论是京兆府收集到的证据,还是永阳坊受灾百姓提供的证据,都不能证明王清蓄意谋杀。
李九州将醒木一拍,“王清,你可认罪?”
王清仍然端坐在椅上,收起手中的折扇,不紧不慢的说道:“我没什么好说的。”
“好,既然王清已经认罪,依照我朝律法,过失杀人者,杖责一百,流放三年,追征丧葬费十两。”
王清脸上露出了笑容。
来之前已和父亲商量过,自己认了过失杀人罪,杖责一百,料京兆府也不敢真打,顶多做做样子。
流放三年,自己在京城待腻了,正好也想出去散散心。
散完了心,再回来京城,这样一来,流放之事就此应付过去了。
现场却被李九州的判罚点燃了。
谁都知道王清是王鉷的侄儿,这场官欺民的官司,结局依旧是袒护权贵。
王鉷一家在京城横行霸道,无恶不作,引得民愤不息。
虽然早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但人们一时间显然无法接受。
如果要饶了王清,又何必这般大费周章,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宣判,这不是堵悠悠众口么。
他们忍受这个欺压百姓的世道很久了,何况是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公然包庇权贵。
区区一百大板的惩罚,就打发了十数个无辜的家庭,没权没势,人命就只值十两。
至于流放三年,那也是说给普通老百姓听的。
谁都知道王清会继续留在京城为非作歹。
周围的人群开始窃窃私语起来,“还以为是为民做主呢,原来当众审判就是为了堵住悠悠众口。”
“官官相护,草菅人命,天理何存,正义何在。”
甚至有不怕死的高声叫骂了起来:“什么狗屁判罚,王八蛋,小心出门遭到报应。”
王清恨恨的朝地上吐了一口吐沫,“一群刁民,还想告我。”
的确,他请了京城最好的状师,又有个有权有势的叔叔,想告他蓄意谋杀,何其之难。
面对愤愤不平的百姓,李九州脸上自始至终都平静如水,待他们骂够了,这才扫视了一遍人群,提高了音调,“但是1
他这一声大呵,现场也就安静了下来。
“柳二牛,柳雪,张小虎……”李九州拿起状纸,一连念出了十数个受害者的名字。
每个被念到名字之人的亲属无不掩面痛哭。
那场突如其来的大火,让他们失去了至亲之人,有自己的父母,有自己的儿女,也有自己的丈夫或妻子。
一切,只是因为王清这个纨绔子弟的一时兴起。
懵懂孩童念叨着父母的名字,白发老人拄杖回忆着儿女的模样。
李九州站起身来,高声说道:“上至八十老者,下到襁褓中的婴儿,永阳坊一共有十二人死于这场火灾。”
现场如同一场大型追悼会,就连无关的人也不禁垂泪。
“被烧伤之三十八人,已完全丧失劳动力,只能等待死亡,跟死了没区别。”
陆七的声音响彻四周。
“死者连同烧伤之人,一共五十人,所以,王清过失杀害五十人,需承担五十条人命的处罚,依律,杖责五千,流放一百五十年,并追征丧葬费五百两。”
瞬间一片寂静,除了习习风声,再听不到任何声响。
没有掌声,没有叫好声,人们脸上的表情只能用震惊来形容。
震惊到以为自己是置身于阴曹地府,而台上坐着的是赏善罚恶的阴间判官。
阳间怎会有如此不惧后果的正直青天。
有人欢喜有人愁。
喜的是,终于有人站出来伸张正义了。
愁的是,这个年轻的京兆府少尹,难道真的不怕得罪王鉷吗?
所以,沉默,是人们此刻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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