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都自古繁华,街市熙攘,市列珠玑,户盈罗绮,全然王气萦蕴之象。城正中一座古朴的王城,反被映衬地庄严端肃,令人望而生畏。名贵的楠木大门刷以黑漆,缀了暗锈色的八十一颗铜钉,将帝王所居的高大宫殿,与市井百姓远远隔开。
宫城外戒卫森严,宫墙外百丈以内,仍是禁卫军护卫辖区,百姓不得随意涉足。百丈之外,店肆林立,楼阁檐飞。宫城正对一条九丈宽官道,两侧商铺尽是金玉珠宝,银元钱庄,官道两侧白日里却也人群熙攘攒动,正是繁茂。
裴贞婉独自一人,换了陈国衣着,不过荆钗布裙,反倒衬得容貌愈发清丽出尘。在宫门不远的一处茶楼,悄然拣了临窗一处,叫了一茶一菜,安静坐下。窗边些许寒风,少人就座,反倒僻静。
这陈都九年前她是来过的,彼时她只有九岁。陈国新帝登基,周边各国场面上致礼相贺。蜀帝遣使的同时,委命任职大将军的父亲同行,名为护送使团,实则以父亲的赫赫战功,彰显蜀国的武力。
那时的自己,与哥哥靖岐一车,沿路看了多少人文趣事。父亲入宫朝见时,自己便与哥哥在这宫门外等候,尤记得两人一片指点,说这陈宫颜色灰暗,不如蜀宫雕梁画栋,分外好看。
然而九年后的今日,物是人非,她的父兄亲眷,都已成了一抔黄土。而这陈宫,依旧巍峨伫立。
官道上缓缓行来一顶宝缨青盖软轿,做工精致,稳稳停在玉器行门外。一个衣着华贵,披了貂绒披风的少女下来,轻纱遮面,金钗之年,举止大方。玉器行掌柜连忙迎出,拘着礼请了进去。
那是卫侯爷府上的二小姐卫妙之,她的姐姐,便是陈宫正得意贵极的卫贵妃卫曼之。懋国侯卫睦,嫡出的子女便只有这两个女儿,自然宠若明珠。
裴贞婉面上浮起清冷笑容,一切要开始了呢。
“客官,茶来了。”茶楼小二一声吆喝,为隔壁奉上茶水,动作伶俐,便是惯跑堂的。
裴贞婉收回视线,转首轻唤:“这位小哥。”
小二有些不耐烦转身,窗边这女子衣着简朴,又只叫了丁点茶食,自不是什么贵重身份,原本他也没仔细看上几眼。然而回身一看,却是个极其美貌的女子,不由得愣了神。
裴贞婉羞涩一笑,面颊飞上一丝红润。小二眼睛便直了,忙躬身堆笑:“姑娘何事。”
瞟了一眼窗外,裴贞婉一丝怯懦道:“奴家并非洛都人,初来乍到,寻人不利,想寻一处灵验的佛寺拜拜,小哥可否指点一下?”
“好说好说,”这般弱柳扶风姿态,似冬日暖阳般,浑身舒爽,小二心下顿起怜惜,“京南五里地,便是灵云禅寺,洛都最灵验的禅寺,我们都去那里烧香,达官贵人们也总去呢。”
“那如今是腊月了,想来那禅寺烧香的人极多,不知京中贵人们都什么时间去,我想错开,免得在外面白白等着回避,吹这冷风。”
小二把手上的毛巾搭到肩上,笑道:“这不必怕,贵人们多在腊八那天前去礼佛,平日里去的不多的。”
“哦,即是这样,那最好不过。”裴贞婉缓缓思索一下,又抬首笑问,“那京南近郊可有什么住处?”
“茶楼后面便有客房,姑娘在这里歇息便可。”
裴贞婉踟躅了一下,一丝娇羞,声音亦低若蚊声:“奴家住不起这般好的客房。”
“哦,”小二惋惜之声起,这般美貌的女子,居然囊中羞涩至此,不由摇了摇头,直起身子,爽利回答:“京南跑马道边上有家归雁客栈,破旧了点,价格却是公道。”
裴贞婉敛衣起身,自袖中取了一支云珠玉镶银钗,权当答谢。随后便飘然出了客栈,小二望着那婀娜身姿,一面痴叹,一面随手揣了那银钗入袖,全然未细想一个客栈都住不起的女子,如何出手这般阔绰。
灵云禅寺,那便作为陈宫的起点吧。裴贞婉静静看了眼玉器行外那顶软轿,理了理袖口,拉紧衣领遮挡寒意,匆匆离去。
时至腊八,果然灵云禅寺出入的贵人多于往日。卫侯府上的暖车,覆了厚毡御风,亦稳稳抵达。婆子丫鬟小仆,分别有序地停车,扶了卫侯夫人与二小姐入寺礼佛祈福。
陈人素来敬佛,陈宫亦推崇佛寺高僧,因此自宗亲至平民,皆以效仿皇室为荣。卫夫人历次礼佛,皆在小佛堂内跪上两个时辰诵经。卫妙之年纪尚幼,性子也燥些,拜过一干神佛,便领了一个婆子两个丫鬟在寺后消遣等待。
与丫头玩了一会子解股,又采了些奇花异草。卫二小姐算了算时辰,方提裙回寺。
禅寺后门并无熙攘人群,几人便也间开距离,唯有一个小丫鬟伸臂扶住卫妙之,缓缓拾阶而上。然而快要行至寺门前,卫妙之仿若采到一颗石子,身子晃了晃,连惊呼亦未来及发出,便要向下倒来。
身边的丫鬟手上一痛,不知为何竟也没能抓住小姐。而身后的婆子丫头,正要扶住时,膝上一软,勉强站稳时,小姐的坠势已从眼前滑过,再要相救已是来不及。
卫妙之绝望地感到身体不受控制,要从这石阶上滚落下去,心底一凉,只能闭眼等待。随着惊呼连连声,却见一个身影闪过,卫妙之稳稳落在一团柔软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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