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靖每到特别生气的时候,反而会特别沉静,让人一点也看不出来,此时微笑道:“垕儿能有这番心境,实在是难得……裕王妃李氏想必也开导了许多……吕芳,赏赐裕王妃李氏家丝绸三万匹……”
吕芳一见嘉靖那副熟悉的阴沉微笑样子就吓得不轻,而听到他说赏赐裕王妃李氏丝绸,心头直接就是狂跳——
裕王完了……
那婆娘更是完了!
皇上可是十几年没那么生气了……
更可怕是:这个人生气,别人是看不出来的,还以为他真的在高兴呢!只有吃过亏的人才知道这种方式的恐怖……
想到此处,
吕芳手筋打颤,竭尽力装作若无其事,应声道:“奴婢这就去准备……”
裕王那里知道这个?还以为这次真的撞到了皇上的痒处,不禁大声道:“多谢父皇隆恩,儿臣代裕王妃李氏家叩谢圣恩……”
他心头一片喜滋滋,心想今晚回家,那婆娘总有好脸色看了吧……
嘉靖依旧笑盈盈的,摆摆拂尘道:“自家人,谢什么?”
但就在这时,裕王心里也忽然有一丝怪异——眼下宣大救灾,我拿这些丝绸回去怕是不妥吧?
但转念一想到李氏发脾气的脸色,顿时又是一懵,心想:不行、不行,这次不拿点奖赏回去,那婆娘还不整死我?
当下他也不再多想,缓缓退出了玉熙宫。
……
与此同时,
严府也陷入一种诡异气氛之中。
严世蕃奇怪地围着探子转圈踱步,眼睛充满疑惑,对着众人反复唠叨道:“你们都弄明白了吗?他收那么多铁锅干什么?”
第一次听到探子回报时,他立刻想到俺答。朱墨很可能是要跟俺答和谈,这多半是见面礼。本想着朱墨应该猜不到俺答的意图,而如今看来,还是低估了这小子。
在场众人一个不敢吭声,心里却都明白——
十几年来,
严家一直对俺答走私铁器,其中暴利之巨大,早已远远超过私盐。严家手下的矿主,冶炼成铁锭之后,输送到草原。但数年前,张居正做了兵部尚书,已经对俺答实行“铁锅禁运”,明令九边各关塞严查。
有了张居正的严查,清流御史又盯着,严嵩为了不影响政局,就让严世蕃把铁器走私停了,改做布匹、茶叶、药材……所以,此时一听说朱墨也搞了许多铁器,第一反应就是给俺答的。
但是,他为什么要给俺答这份特殊大礼?难道他真的看清了俺答的意图?这是去谈判了?
而这时,罗龙文正好说道:
“小阁老,朱墨不可能知道那么多……探子已经回报了,宣大总兵官李文进、参将马芳和梁梦龙一起来过京城,很可能见了朱墨,回去后,马芳带着人马去了边塞……
小阁老,属下以为,这就说明他还不知道,只是想和谈啊。那些铁锅,十有八九是表示诚意……大家都忘了吗?张太岳数年前禁运了铁锅……朱墨这是表示:他愿意恢复铁器贸易,以换取和平……”
此言一出,众人无不赞叹。
“罗大人精辟入里!”
“就是这么回事!”
“咱们也不能想多了……”
“见怪不怪,其怪自败!”
“……”
严世蕃琢磨一会儿,也不禁点了点头,道:“不错、不错,朱墨应该就是这个意思,但他派马芳带兵去边塞又是为何呢?”
罗龙文笑道:“小阁老,那还不简单,就是为了做做样子呗!故意做出一副要跟俺答拼命的样子,实际上却是去投降的……当年的曾铣、夏言还不是一样?”
哈哈哈……
“好个朱墨,还有这手!哈……”
“朱墨再牛逼,难道还斗得过俺答?这回怕了把……”
“这个朱墨是真会装!”
“太特么会装了!”
“咱们得学着一点啊……”
“……”
众人顿时恍然大悟,一起笑出声来。
而众人哄笑之际,高寒文忽然嗫喏道:“但是,他最近在火药局又是干什么呢?”
罗龙文哼了一声道:“还能干什么?不就是找一队火铳兵去装样子嘛……你们都忘了吗?那个张太岳就最爱装!三年前去宣大,他不是也带着一队铳兵?”
众人又点了点头,各自心里都明白——
火铳除非是架在城墙箭垛上发射,否则根本没用。鞑靼骑兵太快了,而火铳装填又慢,真硬刚起来,大明火铳在野战中从没占过多少便宜……
而开发一款更厉害的火铳,又谈何容易?多少才智之士几十年来殚精竭虑,又搞出什么来?朱墨是个文人,哪里知道这些器械的事儿?
众人心思翻转,感觉罗龙文说的应该就是事实,于是都松了口气。
严世蕃感觉也很妥当,便不再疑惑,道:“懋卿,再给王妃去信,叫她按计划办!朱墨这几天也该动身了……”
……
深夜,
小白海边,
马芳捡起一口破烂铁锅,望着满地的狼藉,喃喃道:“厉害,特么的果然厉害……这外甥还真有点邪乎……鞑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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