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奔至玻璃门外,我撞上了另撞成一团的两人。我定睛一看,眼前的宿最将七星警官撞翻在地。另一位警官跑到不远处,捡起飞到地上的公文包和“身体分家”的手机。
七星警官先是惊讶地看了我一眼,接着,用一种赏识的眼光看向宿最,“不愧是女兵出身,身板跟石头一样结实,不输男兵。要知道你这样的身体素质不来刑警队真的是刑警队的一大损失埃”
宿最恐怕并没听清七星警官说了什么,已经像弹簧一样几步冲下十几级台阶,抓住下面一个发宣传单的年轻男子问:“你好,麻烦问一下,刚才出来的一对老人往哪边走了?”
年轻男子挠挠头,“一对老人?……哦,那个黑色的高级轿车吧?那边。”他往马路左侧一指。
“车牌号看清了吗?”情况紧急,我也追了下来,继续向那位年轻男子发问。
“好像尾号是三个七,前面的忘记了。”
宿最跑到路边拦出租车,连着几辆车都亮着“有客”的红灯。
“什么情况?”七星警官拦住我。
“就是昨天预约了胡医生的那对庞氏夫妇,刚走一会儿。他们有问题。”我说。
“什么问题?”七星警官眼中露出刑警专有的犀利之色。我一时说不上具体是什么问题,这种直觉该怎么对一位刑警说呢?
七星警官将目光锁定在高级轿车开去的方向,递给我一个信任的眼神,“走,上车。”我和宿最跳上警车。
七星警官坐上驾驶座,戴上蓝牙耳机,拨通一个电话,“帮我寻找一辆尾号为三个七的黑色轿车,刚才在龙葵路北段附近,往绕城高速方向开过去了……好……好……”
他听着电话那边的即时通报,踩下油门,猛打着方向盘。
警车一路追到郊区一个岔路口,远远听见“嘣”一声爆炸,一座矮山后面腾起一团巨大的火焰。我们下车跑过去,发现那辆尾号为三个七的高级轿车正燃烧着熊熊大火。七星警官第一时间拨通了火警电话。
就在我们准备靠近它的时候,它的后备箱位置又发出“嘣”的一声爆炸。宿最赶紧跳到我的前面护住我。“谢谢。”我对她说。
二位警官护在我俩的前面。我俩又向二位警官道了谢。
轿车的后备箱位置似乎放了易燃物品,引爆了汽车。大火里除了燃油味,还散发着一股肉焦味。这味道,是火葬场炼尸炉里的味道。大约二十岁时的深秋,我和父亲去送别父亲的一位无儿无女的老连长时,一直陪着已故者走完了最后一程。我就是在那时闻到这种味道的。
眼前的情景,使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心内透着阵阵毛骨悚然的寒意。盛夏的日光也温暖不了这样的寒意。车里的驾驶座和副驾驶座上有两具无头尸体,尸体表面的皮肤和肌肉正在被火融化,渐渐露出骇人的骸骨。
七星警官和另一位警官跑到警车上拿来两个灭火器,将火势暂时控制住了。大火将附近的一些枯树也点燃了,赶来的消防队很快将火全部扑灭以后,刑侦技术人员将两具无头尸体抬出。其中一具尸体的头颅就放在脚下的位置,另一具尸体的头颅被埋在附近的土里。
“他们,是那对庞氏夫妇吗?”宿最在我耳边低声问。
我摇摇头,望着那两具烧焦的尸体,我也想知道他们是谁。
警方经过确认,车内发现的两具尸体系一男一女,男死者是一位21岁的健身房教练,女死者是一位理工大学大四的女学生。初步调查,二位死者是男女朋友关系。他们的死因与前面几位死者基本相符。凶器也被故意丢弃在车里,刀柄上刻着一点五厘米长的划痕。唯一的区别,是男死者的数字刻在两颗门牙上,女死者的数字刻在右手大拇指和食指的指甲盖上。车子后备箱的废墟里,检出伪装老人的一些物件,比如:眼镜、拐杖、戒指什么的。和我当时在整形医院见过的一致。
当晚,已是深夜,我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盯着白板上的五组数字发呆:
7、11
51、37
21、42
32、15
12、34
这些数字究竟代表什么意思呢?密码?五位死者的关联?下一位死者的预告?凶手杀人的动机?凶手到底想表达什么呢?
宿最一个小时之前就在地上做俯卧撑,现在还在做。汗水已经将她的橄榄绿体能背心浸透。她跑到卫生间去拧开冷水,洗了把脸,出来继续。她一边做一边低声给自己喊着口号。我揉揉发痛的右边脸颊,该死的口腔溃疡又犯了。
茶几上的西瓜箱被我用光了,我记得双肩包里还有一瓶,我起身去门口的鞋柜上翻开包寻找,结果……
“宿最,你来看1我朝着她喊。
宿最用毛巾擦着额头上的汗,走过来,看到我手里的东西,她的眼睛因为愕然瞪圆了。
这是两页纸,分别是高尔基《在人间》的第二章和第三章首页纸页。它们被叠得四四方方的,塞在我背包前边的小口袋里。什么时候被塞进来的,谁塞进来的,我完全没察觉到。我只是意识到一件事,这个凶手就在我的身边,离我很近,且数次与我擦肩而过。
我的背脊一阵发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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