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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家庄安饶参见七皇子。”女子以扇遮面,问安行礼。

“姑娘请起。”李谊脚步顿下,微微颔首后方撑伞离去。

庄安饶执扇的手缓缓垂下,望着李谊背影的双眸被屋檐投下的阴影覆住,不知是喜是忧。

隔着扇子垂着眸,庄安饶都可以想到,方才拂过她的眼神定是有礼有节,就像是看名门贵女一般,不见丝毫轻慢。

可庄安饶受不住的,不是轻慢。

李谊的背影消失在了重重院落汇聚的尽头,庄安饶才转头,隔着窗纱,看见屋中又多了一道隐隐的身影。

庄安饶复又向后一步,侍在门边。

只听屋中“咔嚓”一声脆响,李谌一扬手将面前的茶杯掀翻,杯子撞在人身上没碎,滚烫的茶水却尽数泼在那人的衣袍上。

那人年纪稍长,约莫三四十岁,被泼了滚茶顾不上“嘶”一声,当即跪在了李谌身侧。

“你们这群废物!孤问你里面有没有玄甲兵的弩,你居然敢说不知道!这么大的事情你都不知道,孤给你喂食,是要你冲孤摇尾巴吗?

托你们这群废物的鸿福,李谊那个罪奴都能到我面前耀武扬威了1

那人伏在地上,吓得整个人都在抖,一个劲地磕头谢罪。

李谌怒气未消,一双阴仄仄的眼睛,落在李谊方才坐的位置上,又似是见了晦气般生硬地挪开,后槽牙磨了磨,转头看见那人还跪着,低吼道:

“王德,你还在这给你娘跪丧吗?还不去检查大理寺中的弓弩1

“是……”王德应了一声,却没起身,反而跪得更低了,整张脸都贴在了地上。

“太子殿下宽宥,可属下就是万死,也……也要再多一句嘴。”

“有屁快放1

“殿……殿下,此局走到此处,对您而言已是死局。要是再往下走,短期内或可再得几子,可再往后,便是满盘皆输了1

“你说什么屁话1李谌一掌拍在桌上,转头斥道:“此局孤布了多久、废了多大的劲,你不知道吗?

现在因为一个小小的铜郭,你让孤收手?你作何用心?

先不说从蔡王府缴来的弓弩,里面到底有没有紫铜郭的弩,都不一定。

就退一步讲,就算里面真的有,还被查了出来,可李让贪了那么多银子,既然知道紫铜好,为什么不能用?何至于省这一点?”

“嗯……”王德顿了一下,才小心翼翼道:“可是殿下……世上能有几人,可以心细到注意弓弩中,一个小小的铜片是纯铜还是杂铜。更何况是大皇子?

而且,依属下愚见,这批弓弩中,一定会有紫铜郭的弩。且无论怎么检查、怎么替换,都还是会有1

听到这里,李谌才终于正眼看了王德一眼,眉头皱了皱,怒气倒淡了几分,半晌后才道:“你是说,孤盯着李让,后面还有黄雀?”

“太子殿下英明。”王德点了点头,“殿下您想想,私藏弓弩是死罪,构陷皇子也是死罪。

如果能借殿下之手将蔡王扳倒,又抓到殿下您的把柄,如此一石二鸟的局面,受益的人可不少。”

李谌闻言眼神凝聚,似在思考。可越思考,李谌的神色就越沉重,手不自觉地握住了桌角,过了半天才沉声道:

“孤对周昆崎下手,是压垮李让的最后一环。

这么说来,如果真的有人在背后算计孤,那岂不是去年孤对周昆崎动手的时候,就已经入套了?”

王德再一次叩首,连声道:“是属下无能,未能为殿下察觉到祸患,请殿下重罚1

王德的话,李谌听都没听,自顾自接着分析道:

“李谊专门来提醒孤,是要毁了这个局,那就不会是他的手笔。可是除了他,剩下那几个酒囊饭袋,也想不出这么歹毒的招来。

难不成……”

想到那个人时,李谌握着桌角的手背暴起几根清晰的青筋,眉间凝聚的阴云压得眸光愈加沉重。

“我说为何去年年底,阿耶要将一千玄甲兵并入我东宫长林军……我还当真以为阿耶是为了东宫的安全。

现在看来,原来是在这儿等孤呢……”

王德直起身来,拱手道:“殿下您颇具才干、智名远扬,又是皇后娘娘唯一的亲子,母舅乃是三相之首的中书令、太子太傅,母家更是天下文人学子心之所向的荥泽虞氏。

不论是在朝野之中,还是民间,殿下您都是众望所归。

可对圣人而言,我朝开国不过十七年,根基尚未稳定。又有如此出色的太子在侧,难保不会心生忌惮。”

李谌胸口似是闷了一口气,说话时好像整个胸腔都在共振。

“你是说,当年卫国公的戏码,又要重来一次了?”

王德惶恐道:“属下只是推测,岂能揣测出圣心。”

李谌眼眶周围的肌肉越来越紧,像是从面前的空无一物中看到了谁一般死死盯着,被攥着的桌角发出痛苦的吱嘎声。

盯着盯着,李谌的手缓缓垂了下来,紧绷的身子也松弛了下来。他长长叹了口气道:

“当年卫国公案发,半座朝堂都被血洗,朝堂之上人心惶惶。

为了稳定人心,阿耶重用我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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