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殊搬进去的那一日,陈燃便走了。
走的第三天,陈家发生过一件大事。
文殊原先住的那栋小楼着火了。
不知道那火是怎么起的,火势竟大如山火,差点将整栋楼烧成灰烬。
那时郭嫂和小桃推着她出来晒太阳,是眼见着平地起火,越烧越大,这一众陈家的下人,竟连着扑了几波都没能把火扑灭。
文殊双眸清明的很,跟着叫唤几声,急归急,但只是眼见着火的急。
并不是东西藏在那楼里,要被烧没了的焦急。
“呀,文海少爷的东西还在里头,这可怎么办?快叫人去拿出来,文小姐,你还有没有什么东西落里头要取的,再晚可就来不及了。”
文殊坐在轮椅上,摇头阻止道:“哥哥的东西本就是准备烧了给他的,这火这么大,还是不要去取了,我也没有东西要拿,让人把火快灭了要紧。”
因为火烧的旺,虽隔了一个花坛,但呛人的烟还是飘了一些过来,文殊咳了一下,郭嫂忙把她推回去住处去。
她这一番表现,郭嫂和小桃都十分心安。
家主大可放心了。
文殊被推回房后,过了一个时辰火才扑灭,但整栋楼烧的焦黑,远远看过去,就是一堆破烂废墟。
她觉得自己就像这栋房子,没碍着谁,但随时都有可能被场大火烧成灰烬。
七日后,陈燃从北地回来。
这一年,北地三省初有纷乱,但都是小露锋芒,但这一回,有地方军霍乱,直接杀了副城总督李康林,这消息一出,北地各处都有了动作。
这一次去的兴许不太平,文殊在房间里头,听见了姜堰的声音:“还算好,两处都在肩胛骨,不过也得养几日。”
陈燃受伤了。
她眉目露出些可惜:只是受伤了。
第二日吃早饭时,文殊见到了陈燃。
他穿着松垮的绸衣,却丝毫不见颓色和病气,除了唇色显得白了一点,其余的和平日没什么不同。
反倒那双眼睛戾气更重,看着倒比平日更凶。
文殊的声音依旧软糯:“陈先生,早上好。”
不知为何,郭嫂竟然觉得这文殊下来之后,她反倒松了口气。
兴许是她一无所知,总是一副温柔笑意的模样,同人说话也总是温声细语。
是了,文殊身上确实有那种安抚人的安静,很像那初晨的太阳,不明艳也不热烈,带着一点淡淡的温暖,让人觉着舒服。
陈燃看了她乖巧的面容,想起郭嫂和小桃向他禀报的,那日火烧的情形:文殊半分不急,半分不可惜。
那让她和文士同父女相认的事,该提上议程了,他指了指长桌的另一边,声音罕见的带了一些愉悦:“坐。”
小桃将她推过去。
陈燃依旧寡言,张景和重一站在他近旁,向陈燃报备,说的多是一些生意上的事,亦或是有些其他的,但说的隐晦,也不怕让文殊听去。
陈燃本就清冷的声音,带上点沙哑,重上加重,沉上加沉,总之文殊听着,拿着勺子的手止不住轻轻颤抖,周身的毛孔也像烫到一般。
为了让自己装的毫无破绽,她每天睡前都给自己做心里建设,将这处假世界都想上一遍,久而久之,她确实可以坦然自若的面对他。
但其实,她心里还是恐惧的。
陈燃说到一处,突然转头看向文殊:“你收拾一下,过几日便回翰京。”
文殊没有多少意外之色,点了点头说了声知道了。
她吃饭一向慢,但今日却三下两口吃的很快,吃完的时候陈燃已经走了,小桃便推着她去外头晒太阳。
文殊指着一处花草茂盛的地方,日头烈归烈,冬日气温还是低的,文殊有些冷,便让小桃去拿一条小毯子。
好巧不巧的,小桃刚走,文殊手里头的那串挂珠不知怎么就绷断了,那一堆翠珠散了一地,有几颗还滚到了花丛里头。
她心头一跳,还没反应过来身子就已经向下弯去:她忘记了,现在自己坐在轮椅上,这一弯就跌到了地上,还好地上都是软草,她摔在上面也不觉得疼。
只是捡珠子捡到第三颗,有细微的脚步声传来,文殊以为是去而复返的小桃,于是也没出声,继续捡她的珠子。
可当她听见来人说话声音时,当下便一愣,这一愣生生愣完了好几句话,那几句话一消化,她想出声也来不及了。
一个道:“李康林原先要走的那批货,一定还在。”
另一个道:“从北地会不会太冒险?”
他冷笑一声,不用看也知道那双眸子里戾气横生:“先下手为强,货我要,人,我也...”
“家主1一声女子的惊叫传来。
文殊将珠子紧紧的握在手心,后背瞬间汗湿了一片。
陈燃目露阴霾,敏锐的从小桃的神情中读懂了什么:“她呢?”
“小..桃。”文殊的微弱的声音从草丛传来。
小桃连忙过去,绕到花丛的后头,将文殊扶起来:“家主,文小姐在这。”
文殊虚弱的扶着自己的心口,微微喘气,看到一双黑色的皮鞋,黑睫抖了两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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