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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夫君。”

轻若蚊蝇的声音一出,周少柏只觉通身勉强维持的那些力气尽数消失,眼泪瞬间夺眶而出,双膝跪在脚蹋上直起上半身凑到江灵薇眼前,将她手背抵在右鬓角上,一只手打着颤轻抚她脸庞。

“咳咳……夫君你怎么哭了?”

声音弱的几乎听不见,可周少柏是用心聆听着她的一字一言。

“没什么,你醒了就好,醒了就好。”泪眼朦胧中瞥见她眉宇蹙起,他触电似的紧张起来,“娘子,你哪里不舒服?”

江灵薇缓缓摇头,想要抬手去擦拭他眼眶下溢出的泪滴,却是无力地连手指头都动不了,可是又很奇怪,只除了全身没有一丁点力气之外,她竟是感觉不到任何不适。

病人最是知道自己的身体情况,江灵薇却生怕这是自己回光返照的缘故,可瞧着夫君含泪的双眼中满是欣喜,又觉自己或许真是受了庇佑转危为安了。

“夫君,我可是该喝药了?”若是后者之故,她自是该更加配合大夫的治疗。

周夫人见儿媳醒来,悬着的心也是放下了一大半,擦着眼角,转身轻声对许世泽道:“许神医,我看咱们还是先出去,让两个小辈先说会儿体己话,咱们随后进来诊脉。”

许世泽心下只道江灵薇已是弥留之际,满口答应着退了出去。

周少柏稍稍回头,瞥见许世泽出去,才郑重其事注视着江灵薇,压低了本就喑哑的声线。

“娘子,你听我说,从今以后不必再吃许大夫的药,不管什么,只要入口之物皆要小心谨慎。”

江灵薇浑身没有力气,却是很清楚听出了夫君这话中的深意,轻蹙了秀眉:“这是为何?难道夫君你怀疑我这病是……”

“不是,娘子不要多心,只是如今娘子刚刚清醒,身体羸弱,为夫担心食有不慎误了……”

话停在一半,到底还是没办法对妻子说谎,想起江灵栀临走时的提醒,周少柏轻叹一声,认了输,一时却又无法将其中因由尽皆诉于妻子,只好模棱两可说了一句:“此中关系复杂,为夫一时半会儿也解释不清,娘子你信为夫就好。”

江灵薇毫不迟疑地点了头。

她信!他的话,她自是信的,从来都不会怀疑一丝一毫。哪怕今日是他让自己去死,她也相信他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江府。

江灵栀在清香弥漫的花丛中缓缓蹲下身来,环抱双膝将脸埋进双臂中,似层层迷雾中遗失了方向的孩童般孤弱无助。

在一旁揪着树叶数时辰的飞絮抬眼间所见如此,仿佛有一击重锤击落心上。

她知姑娘所惧所怕,奈何自己在医理上资质愚钝竟是无法帮她分忧,而此刻竟是连一句哄她高兴的话也颤着舌尖无法发出声音来。

许久之后,只觉太阳光热辣辣地照射在脖颈上,却又倏忽隐去炽热。江灵栀从双臂中抬起头来,眼角所及是飞絮的一双银线丝缕荷粉轻靴,她勉强自己轻扯唇畔。

“我没事,飞絮……”话音未落已带了哭腔,“你说姐姐她能不能醒来?你说凭我一人之力能不能保得住我江家满门?”

声音空灵似万谷幽兰,字里行间尽透着凄冷哀凉。

飞絮蹲下身去,一手将手中的扇叶举高遮着阴凉,一手揽上江灵栀的肩膀,挤出些微浅笑,宽慰她:“姑娘怎会是一个人?上刀山下火海,飞絮都会紧紧随着您,绝无不生半句怨言。”

似有一阵清风裹着花香拂面飘过,竟好像是连日头都悄悄柔和了些。

江灵栀侧了身将飞絮环抱着,两人鬓角相抵,有丝丝清泪划过面颊。一切尽在不言中。

“栀儿1

一声浑厚温和的呼唤自青苔石阶传来。

江灵栀闻声忙敛去眼中酸涩,在飞絮的搀扶下起了身走近父亲,行礼问安。

江尧单手负于身后,一手横在腹前,云白色的罗衣长袖自腹前垂落膝下,深褐色的轻帐纱衣衬得他肤白如玉,只多了些许沟壑点缀眼角四周,观之增添了几许惆怅。

江灵栀上前挽了他的胳膊,父女二人来到青苔石左面的八角亭中,早有盈袖并两名小丫鬟奉上了茶点干果。

“爹爹早来何事?”斟了茶水奉于父亲面前,江灵栀掩下心中所有的不安柔声轻问。

江尧却是注视着女儿良久,才轻叹一声,垂眸盯着面前的茶盅。

“栀儿,爹爹今日朝罢随圣驾去了尚典局,替你寻了几本不落外市的医学药理之书,已让盈袖送去你书房,闲暇时候解解闷儿也是好的。”

江灵栀神色微怔,望着父亲说不出话来。

最初答应了父亲母亲在北罗山修习时断不会学这些费脑耗时损精力的学问,谁知自己又偏偏对医理和机关之术情有独钟,于是就于第二年年初偷偷求了师父好久,好不容易才让师父瞒着父亲答应了自己所请,将这两处毕生所学倾囊相授。

她不肯名正言顺为姐姐诊疗就是不愿家人为此对她多生担忧,如今,也不知自己漏洞在何处,竟是让父亲发觉了,江灵栀多少有些心虚。

“你师父终归放心不下你入世,昨日急急飞鸽传书来告知了为父所有,他知你心善好助人,提醒为父看着你莫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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