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忽而抬头,她便见那顶羊毡帽下,一个星眉玉目的少年,冷冷望着自己。
&ep;&ep;苏秀还从来未见过生的这般标致的小厮,当然,也从未叫人用如此厉眼瞪过,瞬时就噤了声儿。
&ep;&ep;不过,罗九宁并不在自己院儿里,她早起便到了宋金菊院儿里,再给诊了一回脉,便照料着,让郑姝哄宋金菊吃饭呢。
&ep;&ep;“老祖宗,人的精气神儿,全从五谷杂粮而来,您要好好吃饭,这病才能好呢。”郑姝正在柔声哄劝宋金菊:“太后娘娘前阵子都还说,韩国夫人说的笑话自己最爱听,您要这般,太后娘娘该要着急了。”
&ep;&ep;没有家世,羊肠胡同里长大的宋金菊,别的不会,俗不可耐的笑话有一骡车,太后娘娘也不过闲时拿她取笑而已。但这样的也有她的好处,就是热闹。
&ep;&ep;宋金菊叹了口气,一想起自己讨好了太后,丽妃那个没脑的性子,就能在宫里好过一点,于是强撑着,就吃了一口粥:“罢了,为了丽妃和阿宪,并阿绮的侧妃之位,我也不能死。”
&ep;&ep;事实上,在那本书里,三位妾侍,这郑姝,最后才是真正登上侧妃之位的那一个。
&ep;&ep;除了本身因她是皇后的表妹之外,据书中说,这位郑姨娘,头脑极为清醒,作事不择手段,再兼裴嘉宪向来不束管内院,她一人独大,直到最后,裴嘉宪亲自带回来个有救命之恩的杜宛宁,心机比郑姝更沉,为人比郑姝更毒辣,才算把郑姝给降伏了。
&ep;&ep;而那杜宛宁,照着书中来说,还是书中的‘罗九宁’自己送到裴嘉宪床上去的。
&ep;&ep;其后,杜宛宁就继了郑姝之位,成了府中的侧妃。
&ep;&ep;关于书的内容,罗九宁如今其实已经记不大清楚了。但是,杜宛宁,杜若宁,裴嘉宪真正命中注定的女子杜若宁,应当是跟着杜宛宁一起来的。
&ep;&ep;罗九宁轻轻叹了一息,心说我可是必定要逃出这座府宅去,也绝不要走书中的老路。
&ep;&ep;出了明辉堂,她正在绿叶凋尽的路上走着,便见有个戴着灰毡帽,穿着的脏兮兮的,瘦瘦高高的少年,朝着自己而来。
&ep;&ep;也是奇了。
&ep;&ep;这世间,或者别人罗九宁认不出来,但裴靖其人,只凭一个背影,那怕是他说话的声音,那怕他俏妆打扮成个女子,只要靠近她,罗九宁立刻就能认得出来。
&ep;&ep;只须看上一眼,她便知那人是裴靖。
&ep;&ep;他是皇太孙,太子最得意的儿子,皇帝最引以为豪的,敏锐,智慧,自律,天生以来就命定的储君人选。
&ep;&ep;罗九宁原本是叫这少年的敏锐给吸引的,也知道他举一反三,一点就通。
&ep;&ep;果然,她早知他徘徊在府外,不过打个哑谜,他立刻就进来了。
&ep;&ep;罗九宁转身四望,便见明辉堂外的山石之下,长吏顾泽海负着一只手,正在与徐院判二人聊着什么,见她目光扫过去,一双寒沉沉的眸子也随之扫了过来。
&ep;&ep;身后还随着个杏雨,罗九宁于是借个故儿支开,转身,却是走到了西水塘后面的枯林子里,正好一处假山石遮挡着,而裴靖也是从善如流的,就跟过来了。
&ep;&ep;“如今也不说别的,你只记得,离开洛阳回长安,此刻就走。”罗九宁道。
&ep;&ep;树叶沙沙作响,裴靖将帽子往下压了压,却不答这个,只道:“阿宁,你可知为何你几番入宫,我都不肯与你相认?”
&ep;&ep;罗九宁顿了顿,肩膀剧烈的颤了起来。
&ep;&ep;自打陶八娘入宫,她入宫见过陶八娘三回,那时候裴靖已经不在洛阳了,说实话,她心中大约也有小小的期望,总还想着,确定再确定,那个站在太子身畔的少年,是不是自己所认识的那个李靖。
&ep;&ep;她就不相信了,一年多的时间,她花了那么多的银子,时间,缝了那么多的衣裳,鞋袜,还怕伤了他的自尊,不停的找着借口,小心翼翼的讨好着他,他竟是能说不认识自己就不认识自己。
&ep;&ep;但后来,罗九宁多去了几次,就释然了。
&ep;&ep;身为太孙的裴靖,与出身卑微的她,确实全然不相配,她不过是自己发了回痴罢了。
&ep;&ep;“太孙殿下,您除了佟谦之外,是不是还带着您的五叔,裴品钰而来?”罗九宁回忆着书中所说的裴靖之死的细节,问道。
&ep;&ep;裴靖未语,但只看微垂的眸子,罗九宁便知道应当是了。
&ep;&ep;裴品钰,裴嘉宪的五弟,亦是一个看起来呆头呆脑的家伙,但据书中来说,他明面上忠于太子,可是,因为皇后害死了他的生母王嫔,裴品钰深恨皇后,真正投靠的,却是裴嘉宪。
&ep;&ep;裴品钰,是除了陈千里之外,裴嘉宪夺位之路上最忠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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