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古有些感慨,他看了眼昏睡中的男女老少,经过村人辨认,熟识的只有木下三郎与他的妻子。
余下还有数人,皆是外乡者。
“唔……”
一声短促的呻/吟响起,仿佛被拉开序幕般,其他的低吟声也起起落落,房间中霎时喧闹了几分。
只见昏睡诸人半撑着身体,一手捂着头,迷迷糊糊的睁开眼打量四周,神智即将回笼。
“醒了醒了!”老伯十分惊喜,他跪坐在木下三郎旁边,关切的凝望他。
“……伯伯?”身材高大的男人勉强看清眼前的景象,嘴里发出一声含糊不清的呼唤。
老伯欣慰的眼角泛红:“是我……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我怎么了……”木下三郎还有点搞不清状况,他偏过头去,与同样半撑着坐起的妻子四目相对,良久,也眼角泛红,情不自禁的拥了上去。
周遭有些乱,刚醒来的迷途者或低泣或警惕的看他们,村人上去好生安抚一番,才终于平静下来。
最后通过问询得知,迷途者的家乡有的远有的近,路途还有所分歧。所以大家商量片刻,决定待他们休息一阵,统一将人带出大山到附近镇上,雇人送他们返家。
“大家都很开心呢。”小纲吉被银古牵着,看他们泪中带笑的模样,有点羡慕,又有些失落。
我还能回去吗……?
偶尔脑海中浮起这些泄气的思绪,小纲吉都会很快将它甩开,但今天,小纲吉却觉得胸口闷闷的,怎么也没办法让自己不再想这些。
这就是妈妈说的‘思念’吗?
小纲吉捂住心口,觉得这果然是件令人难过的事。
银古没有察觉到小纲吉的异样,他正在和木下夫妇说话。
“虫师先生,我的孩子……”
面对两双期望与绝望交织的眼睛,银古没有撇过头。
沉静的右眼看着木下夫妇,然后,他缓缓摇头。
两双明亮的眸子霎时黯淡,低低的泣音断断续续,木下三郎拥紧掩面哭泣的妻子,沉默的垂下头。
小纲吉走到银古身边,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揪紧了银古的袖角,良久都没说话。
银古也沉默了一下,还是道:“关于暗睑的记载很少,它们偶尔会出现在没有光亮的黑夜,如果碰上活物,会寄宿在其体内。”
木下三郎手微微颤抖,他更低的垂下头,声音哽咽:“我不该出去的……那个晚上,我不该……”
银古压低了声音,近乎自言自语:“被寄宿者会出现失明征兆,猜测可能是暗睑在寻觅光脉的空间,传播方式未知,极可能是亲密接触后的分裂繁殖……”
木下三郎失明五天,妻子失明五天,随后是他们的孩子。
两次定位光脉,最后一次,便直接进入。
――迫不及待的,甚至来不及脱离宿主的,回归到本源的家乡。
黑暗,无比的黑暗,方向与距离的概念也被模糊,对人类来说畏惧害怕的永暗,对暗睑之虫来说,却是要倾尽所有也要回归的家园。
那是安心之所,是本源之地,是它们诞生与衰亡的故居。
――与被带入黑暗,失却神智,也执着渴求着光明,最终抵至光脉边缘的人类,何其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