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东方既白，朝露清雾。

&ep;&ep;昨夜风雨骤，地上残存的鱼血稀释，干涸后几乎看不到痕迹，省了那些猎奇心理前来的人再编造出莫名其妙的说法。

&ep;&ep;陆渊源睁着眼睛熬了一夜，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南乐将时光闲聊过去，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烂琵琶变回了温和的前辈。

&ep;&ep;“自打认识朱明镜，是不是发现自己没睡过一晚好觉？”

&ep;&ep;一开口还是熟悉的味道，如假包换的风骚琵琶精。

&ep;&ep;陆渊源不置可否，他从前也怀疑过他将来可能是因为熬夜猝死的，毕竟降妖除魔的事只能放在晚上做。

&ep;&ep;熬夜多了也就没这感觉了，何况他一般都会把多余的时间用来睡觉的。

&ep;&ep;虽然知道南乐是什么意思，但他将睡觉和朱明镜扯到一起总有种莫名之感。

&ep;&ep;“冥主大人日理万机，身为下属，熬夜这等小事义不容辞。”陆渊源冠冕堂皇说完后又觉得不过瘾，问道：“昨天南乐大人与阮离白大人一道离开，怎么又回来了？”

&ep;&ep;南乐轻啧一声才拖着长音道：“因为一个承诺啊！”

&ep;&ep;什么承诺陆渊源这会儿是逼问不出来了。

&ep;&ep;抬眼就见朱明镜半撑着于堂芝，现身在龙鸣寺大殿的废墟上，陆渊源见状忙上去讲人扶住。

&ep;&ep;朱明镜衣袖和底摆处的衣衫被划破，除了眉宇间有些疲惫外，别的没什么事。

&ep;&ep;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的于堂芝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

&ep;&ep;本来是一身碧色的长衫，现如今已经看不出本来的颜色了，黑红色的血污浸润了整身，就连脸上都是擦不干净的血渍。

&ep;&ep;换成人来，还活着就是奇迹了，而于堂芝的气息虽然微弱，微微的起伏证明人还活着。

&ep;&ep;南乐看着地上那人瞳孔微缩，忙问朱明镜，“你们在下面遭遇到了什么？”

&ep;&ep;朱明镜道：“鱼，骨鱼。平日里看着挺温和的小东西，发起火来暴躁得很。”

&ep;&ep;于堂芝一手造就的龙吸水，他自己却中断不了，朱明镜那时候虽是被吸进去的，也有他自己要去制止龙吸水卷入的鱼继续流向无极渊的缘故。

&ep;&ep;但于堂芝跟进来了，则灵湖水君带着他的真身入的无极渊。

&ep;&ep;水君大人也没预料到，所见会是终其一生的噩梦，比永坠无间还残酷的命运。

&ep;&ep;鲜活的生命期待新家园，他们以为终于可以摆脱卑劣的人类，短暂的生命啊，还是注定要消亡的命运。

&ep;&ep;欢快摇摆着鱼尾的小家伙们随着龙吸水倾泻而下，愿望却在一瞬间被击碎。

&ep;&ep;前人之鉴犹在，后面的鱼隔着冰凉的湖水仿佛感受到了滚烫的鲜血，他们奋力挣扎，却还是被水龙卷的力量引领向下，再无退路。

&ep;&ep;何等绝望，明知前方绝路，仍无法退却。

&ep;&ep;于堂芝不敢相信，居然是他自己一手将族人送到这儿的。

&ep;&ep;只是血肉被剥离，他们仍没有死去，灵魂附在干干净净的白骨上，顺流而下。

&ep;&ep;那就不是于堂芝和朱明镜能够操纵或是阻止的水源了。

&ep;&ep;无极渊的水席卷白骨，他们迅速壮大，亦成了无极渊中的一份子，像是同那里存在了万万年的冤魂一样，不同的是古老的前辈不得自由，流水不停还能将他们冲到下游，那是流经到冥府的冥河水……

&ep;&ep;路过的怨恨占领了冥河。

&ep;&ep;于堂芝本来的目标也就是冥河，现如今以这种方式达成，不禁让人感到嘲讽。

&ep;&ep;那条狰狞腐朽的长生之路啊，他找到了，终于踏上了。

&ep;&ep;朱明境说：“我和则灵水君企图拦住那些被冲到下流的骨鱼，反被那群骨鱼教训了一顿，我没有肉身且与冥府有所关联，于堂芝不行，就变成了这副模样。”

&ep;&ep;寥寥几语说不尽的伤痛，从一旁几乎看不清模样的水君大人身上可见端倪。

&ep;&ep;陆渊源没顾得上看□□之声都不敢发出来的于堂芝，朱明镜他们出来的地方还是黑黝黝的深渊，总不能就这样裸露在地表。

&ep;&ep;但不是到地底深处探索科学的通道。

&ep;&ep;大约是这样凄惨的情景不知触动了老琵琶的心弦，他从他那装着乱七八糟数不清东西的袖子里倒腾出伤药来。

&ep;&ep;“哝，这个没什么大用，外伤内伤都能治，虽然也不知道你这啥情况。”

&ep;&ep;看着都在痛的伤口，于堂芝紧咬银牙，硬是没有吭一声，想来这样的疼痛连昏迷都是能痛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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