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一年过得真快,转眼夏天了。
对于容慧的突然到访,王娇并不意外。这几年她们每个月都会通信。更不意外的是,去白桦林祭拜完容川后,容慧直截了当地对她说:“姐,这次我是带着任务来的,如果完不成,我就不回北京。”
王娇问:“什么任务?”
容慧凄苦地一笑:“你那么聪明能猜不到?当然是让你回城。我妈给你写了好几封信,你咋都不回?”
“没想好怎么回。”
容慧叹口气,“那行,你慢慢想,啥时候想好了给我一个准话。反正你必须回上海。为了劝你,我跟单位请了一个月假。一个月时间不够,我再请俩个月。”
鱼死网破?
王娇很无奈:“容慧,我是大人了,很多事该怎么做,我心里有谱。再说总请假,你会失业的。”
“我不怕。”容慧目光坚定。
晚上,容慧住在几里外的招待所。因为第二天是休息日,王娇陪她住在这里。现在容慧是纺织厂一名普通女工,但是正准备考大学。王娇洗漱完回来时,正见她躺在被子里看数学书。容慧说:“姐,你不考大学吗?”
“这边没有啥好大学。”
“那你还不走?”
又来了!王娇心里烦,鞋子脱下,合衣直接躺在另一张床上。
容慧把书扔到一旁,起身走到王娇床边。窗外虫鸣切切,衬托着屋子里压抑的安静。容慧终是忍不住说:“姐,谢谢你这么爱我哥。虽然他走了,你们也没结婚,但你永远是我嫂子。可是,你现在这样,让我家压力很大。你们知青回来后,有几个人的父母跟我妈在一个文工团,不知怎的,你的事就传出来了。然后大家都指责我家对你不公,凭啥让一个还没过门的女孩替你儿子守活寡。”
“他们有病!”王娇讨厌那些背后嚼舌根的人。他们懂什么?!假慈悲。
“是,他们有病,可你病的也不轻。”容慧咬牙说,“你总是这样,让我们家觉得罪孽深重。我妈说了,你没有父母,她现在就是你的母亲,是你的长辈。她命令你必须离开北大荒回到上海去。如果我劝不动你,她就亲自来。”
“容慧,你和阿姨不能这么逼我!”王娇坐起来,委屈地看着容慧。
“我也不想逼你,是你在逼我们,阿娇姐,你回上海去吧,哪怕你不想走,就当可怜我们行吗?”说完,容慧转身走出房间,站在楼道里捂脸痛哭。阿娇姐已经很苦了,她还要这么难为她,真是狠毒。
可是,如果不这样做,阿娇姐将永远活在回忆中。哥哥已经走了那么多年,她必须开始新的生活。
断舍离,无论哪一种,都要在心上狠狠挖一下。
半夜,王娇睡不着,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天,似乎很快又亮了,她坐起来想要抽根烟,却发现门口站了一个人。
个子高高的,影像单薄。
他逆光而站,身上的容光晃得王娇睁不开眼。
当看清时,手里的烟掉在地上。“容川!”她惊得站起来,却发现双脚挪不动,“是你吗,容川!”
“阿娇。”容川站在门口,并不走过来,容光褪去,露出他俊朗的面容。他笑,淡淡的微笑,他并未苍老哪怕一分。浓浓的两道眉,如墨晕染开。“你好吗?”
“我……”王娇哽咽。想冲过去抱住容川,面前却像有一堵墙阻挡在那里。
“对不起。”他说。
她摇头,泪水夺眶而出。这么多年了,他第一次出现在她梦里。曾经她想过万万的话,此刻一句也说不出来。
“阿娇……”他看着她,那么淡又那么浓的目光,“走吧,回家去吧。听容慧的话。就当为了我。”
“你想让我走吗?”她问。要让他再说一次。
“想。”
“再说一次。”
“想。”
“好,我走。”她终于忍不住蹲在地上大哭,容川走过来紧紧拥抱住了她。他说:“阿娇,回到上海,好好生活。凡事勇敢一点。然后,忘了我吧……”
“容川,再说一次‘我爱你’好不好?”她抬起头,泪眼祈求地望着他。她知道,这是今生他们最后一次见面。她要再听一次那三个字。
容川笑了,眉目如画,那么英俊,甚至比从前更让她心动。他的大手轻轻拂过王娇额头,鼻尖,眉毛,眼睛,嘴唇……一道亮光闪过,就像水中倒影,容川的容颜慢慢消失在破碎的光线中。Www.王娇从梦中醒来,周围黑暗一片,她用被子蒙住头,哭得泣不成声。
两周后,王娇拿到了兵团批准知青回城的证明。
那天,老齐亲自送她去火车站。王娇不想哭,可眼泪就是止不住的往下流。老齐倒是很理解,还半开玩笑地说:“哭吧,这里又没外人。”证明办的这么快,托老齐的福,王娇擦把眼泪说:“有时间我回来看您。”
“好。”
当火车缓缓开动,王娇看到站台上不停挥手的老齐,突然背过身去擦了一下眼睛。
火车进入平原,又进入山区。穿过隧道,经过无数的城市和乡村。终于离开了,北大荒……
*****
穿越前,王娇不是上海人,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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