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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娇挥挥手。多年过去,在嘴皮子上,她依旧不是他对手。喝一口粥,她装作随口问出的样子,问道:“快结婚了吧?”

“嗯。”

“几月?”

“六月份吧。”他漫不经心地答。不愿多谈,听起来却是千真万确。后来,他们又聊了很多,刘爱玲快生了,张强和小芬快结婚了,北京这个时候还很冷,上海的梅雨季很愁人……甚至还聊到了容川,聊到他们童年时的趣事,还有少年时的嚣张。

王娇忽然问一句:“你们原先那么好,后来为何关系转差?”

北平吃口咸菜,身外人似的那样淡淡说:“谁知道呢?时间太久,早忘了。”匆匆吃完一屉包子,把碗里的粥一饮而尽,他用手胡乱擦了擦嘴,起身对她说:“你慢慢吃,我出门抽根烟。”然后提着行李包走到了外面。

今天阴天,不到六点时,天就黑了。

乌云密布中,黑暗给人层层叠叠的感觉,比平时多了几重压抑。

北平背对着她点起一根烟,他们中间只隔了一扇玻璃。透明,染着浓重的夜色。他像站在一个很遥远的地方,几乎融进夜色里,只留一淡淡边缘。她的手隔着玻璃,抚摸了一瞬那道挺拔的背影。这一次,她没有想到容川。她真真切切的明白,自己此刻抚摸的是纪北平。

就在这时,北平忽然回过头来。目光笔直而柔软,像一汪深深的湖水。他定定看了她几秒,然后转身走回饭馆。王娇屏住呼吸,看着他一步一步走过来,目光不曾离开她半分。他有话说吧?会说什么?

她想,他一定有很多很多话想对自己说。

或者,只说那一句,也行。

结果――

“你带钱了么?”他问。

她愣住,“嗯?”

他从兜里掏出5块钱放在桌子上,“你去结账吧。我先去火车站里面等,一会儿大厅见。”然后,也不等她点头说“好”,重新推门走了出去。他嘴里的叼的烟一直没点着。就那么叼在嘴里,很痞的样子。然后风风火火走进不远处的火车站。

啼笑皆非。

可笑的想法,自然得到啼笑皆非的结局。

****

火车站里人来人往。

似乎该说的已经都说完,如今,只剩下道别。

王娇与北平并排而坐,上一个话题聊的什么已经想不起来,只记得沉默持续了很久。看一眼表,7点18分。北平说:“你走吧,时间太晚,回家不安。”

“等你上火车再走。”

“不用。”

“没事。”

“真不用。”他口味透出一丝不耐烦。

所以……王娇心领神会,立刻放弃坚持,低头笑一笑,然后站起身来,对着他露出一抹灿烂的笑。这一次相见纯属意外,但离别似乎意料之中。她忽然舍不得他走。特别特别舍不得,她看着他的脸,近乎贪婪地看。可说不出那一句“你别走”。

人家凭什么不走?

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你把他当什么?

“那我走了。”她故作轻松地耸耸肩,看着那双凌厉的眉目:“有时间来上海多玩几天。”

“嗯。”他好像没什么可说的。

“再见……”

“再见。”他挥挥手。一切都是战友离别该有的样子。却忽然又叫住她:“阿娇!”

她转过头,想他还能对自己说什么。有一种希望似乎又在心中死灰复燃。他是要……北平说:“结婚时,别忘了告诉我。”

就这个啊……“当然,当然会告诉你。你也一样啊,六月份转眼就到,如果我去不了,会托人给你捎一个大红包。”

他欣然点点头,没说“你一定要来”这种客气话。

本来么,她来不来的有何重要?

****

下雨了。走出火车站,王娇寻到一处空旷的地方,脚踩着栏杆,点起一根烟。大脑一片空白,只有眼前细细的雨丝和白色的烟雾。晚上抽烟的好处,就是不会被小脚侦察队揪住衣领询问“侬是谁?”

黑夜让人放纵。也让心底的孤独无处盾形。

要去哪儿?未来的路该怎么走?王娇心中一片茫然。

在这一刻,她不得不想起容川。我该怎么办啊,容川......

烟,抽了一根又一根,然后她听到空旷的广场上大钟敲响。八点了。紧接着,又听到火车开动的声音。哐当哐当,激烈的运转,然后义无反顾驶向遥远的北方。这一次,他是真的离开了……王娇扔掉手里的烟,开始漫无目的的沿着街道走,像一个流浪者。回到上海这么久,还没仔细看看这座城市的夜景。

雨夜中行走,人很容易变得冷静。在黄浦江畔吹了半小时夜风,王娇忽然豁然开朗。她想,人这辈子不一定非要结婚的,她本来也不属于这个世界,为什么要那么庸俗的生活?原先兵团的刘医生不也一辈子没结婚,可生活依旧过的精彩。现在,她要做的就是好好学习,好好工作,争取考上大学,然后南下广州或者海南去挣钱,挣大钱!卖衣服,买房子!然后去香港,去美国,说不定她还能嫁个富商呢!

很多年后,当王娇和瑞芳提起这段时,瑞芳破口大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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