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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p;&ep;沈珍珠这时反倒定下心来,莞尔一笑,道:“原来如此,我道是要捆绑殿下与我见驾了。”

&ep;&ep;程元振连连只说“不敢”,也不砌词强言。沈珍珠知程元振此人耿直且极忠于大唐皇室,向来只以皇帝一人之名为从,上皇为帝时如此,当今皇帝即位后也是如此,今日之事无谓难为此人,回首对乳娘嘱咐几句,便随着李俶,未敢带任何侍从宫女,往大明宫方向而去。

&ep;&ep;金鸾殿灯火辉煌如盛宴甫开,肃宗高高坐于殿中龙椅,侧旁淑妃斜坐。李俶与沈珍珠方跪下陛见,却听肃宗一拍龙椅,怒声喝道:“不肖子,你好大胆!”沈珍珠听他怒意汹涌,不可遏转,心头大惊,虽不敢抬首,仍是轻扬下颌,偷眼朝殿上望去,只见肃宗一扬手,带起一张尺余宽纸笺,宛若一片云,轻飘飘正落在她与李俶膝前。

&ep;&ep;李俶捡起那张纸笺,眸光一扫,瞬息间已将笺上所书看完,将那纸笺仍置于地上,重重的朝叩了个头,沉声说道:“父皇明鉴,此乃薛嵩一面之辞,儿臣绝未做过此等大逆不道之事!”

&ep;&ep;“没有?!”肃宗霍的立起,几乎是咬牙切齿般:“这薛嵩供词画押,写得明明白白——你竟然胁迫他有意放松警戒,指使所属刺杀朕与淑妃!”他须发上扬,怒气愈来愈盛,“朕本存无意,只想好好惩戒下薛嵩那不经事的东西,才教三司会审于他,哪曾想,竟弄出这般的结果!李俶,你杀父弑君,竟想篡位了!”说话音,正瞥见殿中奉立的龙泉宝剑,当下不假思索,几步走去随手拔出,踏下殿便朝李俶刺来。

&ep;&ep;沈珍珠听了这番话,惊得胸口处仿佛有一簇火苗滚滚燃烧,烧得五脏六腑都痛得呛人。

&ep;&ep;那剑,是杀人的宝剑,肃宗虽身体孱弱不通武艺,持于手中,仍自来凌厉剑气。便如那皇位皇权,任何人拿在手中,自有数分杀气,自是让人臣服。

&ep;&ep;沈珍珠不知所措,直觉中只想覆身而上挡在李俶身前。意方起,身已动,手腕攸的一紧,已被李俶死死攥住,只在这瞬息之间,剑已刺到李俶胸前——

&ep;&ep;沈珍珠头脑一阵晕眩,蓦地里听到有人在身前狂呼:“陛下,且慢!”

&ep;&ep;她回过神,却见一人跪地,正死死托住了肃宗拿剑的右手。而那剑尖,堪堪离李俶胸膛不足半寸!

&ep;&ep;李泌。天下虽大,只有李泌,能有此一托!

&ep;&ep;肃宗肃然不动,怒气毫发不减:“李泌,你这是何意!”然而剑势已颓,剑尖微有下沉。

&ep;&ep;李泌伏地奏道:“臣请陛下三思——”当此之时,李俶又叩头,端言方正:“儿臣冤枉,乞请与薛嵩对质。”

&ep;&ep;李泌依旧拉着肃宗一柄衣袖,急急说道:“此事大有蹊跷,陛下英明!”见肃宗神情已有所松动,乃低声继续说道:“须知,一摘使瓜好,二摘使瓜稀——”这一句话,却是大见成效,肃宗即刻垂下剑,然嘴上还是说:“朕还能冤枉此不肖子不成?”见李泌仍跪在地上,随口道:“先生请起罢!”

&ep;&ep;李泌起身,抬目见张淑妃坐于殿上,先见过礼,再与肃宗说道:“大唐律例,平常百姓尚有临堂对质之权,何况堂堂皇家?殿下既口称冤枉,还请陛下传来薛嵩,当堂对质?只是,此案淑妃娘娘也是苦主,不知娘娘意外如何?”

&ep;&ep;张淑妃眼珠一转,道:“正是。”边说边走下殿来,笑谓肃宗道:“俶儿一向忠良纯孝,怎会做出这样的事?陛下,你可太是鲁莽,别冤枉了好好的儿子媳妇!”她直言肃宗“鲁莽”,肃宗却并不气恼,拈了下胡须,斜觑李俶,由鼻间重重的“哼”了声,道:“既是你说的,那就传薛嵩来!”

&ep;&ep;张淑妃立即传下令,由李辅国亲自去押解薛嵩见驾。李俶与沈珍珠仍跪于原地,李泌见肃宗没有叫他二人起身之意,又劝说一番,其意无非是哪有罪犯见驾时郡王王妃跪在一旁之理,皇家风范何在,淑妃也似模象样的帮着劝说,肃宗这才让他夫妇二人起身肃立旁侧听令。

&ep;&ep;薛嵩押于大理狱,离大明宫虽不甚近,然从传话至押到,多不过一时三刻功夫。张淑妃数次翘首祈望,却迟迟未有到来,不禁嗔怪道:“这个李铺国,如今办事怎生越来越拖沓!”

&ep;&ep;沈珍珠心中惴惴。薛嵩固然是天底下一等一的软骨头,但这等的攀诬之词,决不是他可以自行想出和敢做的,必定是受人指使,并允以无上好处。瞧今日情形,多半就是张淑妃的主谋指使。既然如此,对质可是凶多吉少。却见李俶面沉如水,神色清冷,心头甚是难受。皇帝杀李倓在先,疑李俶于后,为这皇位皇权,当真是没有半分父子亲情,怎不叫李俶心寒?若薛嵩押来后说出对李俶大不利之言,该当如何?皇帝多疑之至,只凭薛嵩一张供词便认定儿子会篡位弑君,想起昔年太子府那位慈爱父王,实是天差地别。

&ep;&ep;她思来想去,没一个办法可通,手心里全是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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