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长风抵达兴城时,已是次日上午,他们可不敢在夜里临近兴城城池,万一被自己人所误杀可就冤枉大了,所以他们干脆在兴城城外露宿了一夜,次日一早才来到城前。兴城的城门洞开,难民、伤兵、掉队的士兵来来往往,负责守门的士兵大声嚷嚷着,却无法制止城门口汹涌的人流。
卫长风带着自己的小队,随着拥挤的人流进了城,城内更是混乱,路边上已经没有了摊贩,只有头上裹着孝布,身上穿着麻衣的女子、满脸泪水的孩子和面无表情的老人。道路两边,一堆堆纸钱随风飘扬,那是战死者的亲人们在祭奠。女子的哀哭声不断,中间还夹杂着孩子们稚嫩的哭声。间或,一些伤兵走过或者被担架抬过,痛苦的**声更是增加了这悲凉而恐惧的气氛。
卫长风转了好久才算打听得军营的位置。他带着士兵一路前行,总算找到了军营。营门口,一个身着百夫长服色的将官领着几个士兵把守着。
卫长风报上了名号,说明自己掉队后又归队。
“你们是干什么吃的?!”那将官喝斥着,“军令如山,让你们尽快归队,你们怎么现在才来?”
“禀百夫长,”卫长风平静的回答,“我们的部队被东胡击溃,我们根本找不到部队,哪里能得到命令?”
“废话!”那将官继续强词夺理,“每个掉队的都应当尽快归队,这是常识!”
“我们已经尽快了。”卫长风答道。
那百夫长见卫长风不肯认错,心中更是生气,只是卫长风所说还真挑不出毛病,他只能喝道:“你们给我马上到校场上去!赵将军正在进行公祭,你们马上去归队!”
卫长风抬脚就走。
他们一路拼杀,死里逃生,可说是历尽艰辛才归队,居然碰到这样一个将官。不错,他们是失败了,但这能怪到他们头上吗?是谁在指挥作战?是他一个伍长吗?或者打算让他们一个伍抵抗数万东胡大军?一将无能,累死军,而现在,指挥作战的将领仍安然高卧,倒是他们这些血战的士兵被训斥!公祭,公祭有什么用?难道能换回那些死难的将士的生命吗?
卫长风带着自己的部下找到校场,只见校场上黑压压一片人,高台上,几个和尚道士正在做法事,台下最前排,高级将领们整齐的肃立着,看来公祭已经进行了有一段时间了。
负责组织的将领将卫长风引入队伍,没有官阶的士兵则打发去营房。卫长风与身边的人低声交谈着,片刻间已经对兴城这里的战事有了大概的了解。
东胡连续获胜,本是占尽了优势,还好,也许是连续的胜利导致他们和朱将军一样自大成狂,东胡居然趁着汉军进攻失败而派兵从侧翼强行军急袭兴城,就在卫长风抵达兴城前不久,东胡军强攻兴城,结果,他们吃了大亏,不得不后退。也正是利用这难得的击败一次东胡的时间,常将军赵自安下令进行这一次祭奠。
赵自安领着这个万人队,是讨逆军十个万人队中的第二队。朱将军给他下了死命令,要求他死守兴城,这一回,他终于成功了,不但成功,而且向东胡发起了连续反击,虽然反击没有效果,反而付出了惨重代价,但毕竟,能够反击,也算是一个振奋人心的消息。赵将军虽然不能说是名将,但至少是一位好将,一位爱兵的好将,至少,他能想到利用一点时间对战死者进行祭奠。
“礼成~~~~”主祭高声宣布。
赵自安自台下大步走上台,他扫视了一眼台下,看着黑压压的人头,放开喉咙,大声说道:“死者已矣,虽死犹荣!我们此前击败了东胡军,此次祭奠后,我军要血债血偿,明日,我们还要继续攻击,把东胡赶走!”
“还要进攻啊?”人群里响起了低语声。
东胡攻城失利,在城外数十里处结成七寨,相互连络,暂时休整。赵将军连续发起攻击,试图扩大战果,但东胡背靠着七个大寨,利用骑兵向外反复突击,汉军的每一次攻势都遭到失败,一万士兵,现在已经只剩下六千多人了,惨重的损失让每个人都心中发堵,如今赵将军又要发起攻击,不知道明天,又要有多少人战死?
“将军,不能再这样作战了!”一个声音突然自低级军官的行列末端响起。
“放肆!”一边上,管理该队的小都统怒喝。
赵自安一拧眉毛,问道:“是谁?出来说话!”
队列中,一个人慢慢走了出来。这个人正是卫长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