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一道女子的嗓音，打断了桑焕的动作。

&ep;&ep;旋即脚步声由远及近，柳氏身边的丫鬟绿蜡三步并做两步走过来，对桑焕福身道：“小厨房里新进了些新鲜的鳜鱼，夫人差奴婢传话过来，让您过去一同用午膳。”

&ep;&ep;话音落下，她一转首看见了折枝。微愣了一下，似乎迟疑了一瞬应当怎么唤她，但很快还是乖觉地笑着开口：“姑娘也在这。”

&ep;&ep;姑娘与大姑娘，一字之差，其中的意思却不知差了几重。

&ep;&ep;折枝只做不知，颔首轻应了一声。

&ep;&ep;又见绿蜡有些为难，便知道柳氏应当是召桑焕过去说体己话，不想有外人在场。

&ep;&ep;遂推脱自己还有些事情未曾做完，只让绿蜡代为向柳氏请安，便径自回了沉香院中。

&ep;&ep;紫珠与半夏正在照壁前等得心焦，甫一见折枝，便一齐迎了出来，一左一右簇拥着她往内院里走。

&ep;&ep;半夏嘴快，见折枝的面色苍白，便紧张道：“谢大人难为您了？”

&ep;&ep;折枝明白隔墙有耳的道理，只轻轻摇头，将两人带到自己的闺房里，掩了槅扇，这才将方才发生之事略说了一遍。

&ep;&ep;即便她说的简略，仍是听得两人脸色发白。

&ep;&ep;“可不能答应。”紫珠连连摇头：“私底下说句不守规矩的话，大公子是什么样的品行，即便外头不清楚，咱们府里人可都是心知肚明的。您若是答应了他，等同于自个往火盆里跳。”

&ep;&ep;半夏顿足道：“呸！大公子还以为他是什么凤子龙孙，攀不起的高官之主？说白了也就是个白身，还不是老爷的亲子。多大的脸面让您没名没分的跟了他？您好端端的姑娘家，凭什么这样给他作践？”

&ep;&ep;“我自是不会答应。”

&ep;&ep;折枝轻垂下眼，不知为何，她倏然想起水榭中谢钰与她说过的话来。

&ep;&ep;‘与其来问这些，不如想想，你往后的路该如何去走。’

&ep;&ep;她的前路，究竟该如何去走？

&ep;&ep;若是留在桑府，桑焕必不会轻易罢休。

&ep;&ep;可若离了桑府，她孤身一人又能去哪？

&ep;&ep;若说原先还有个逃回生身父母膝下的念想，如今却也不能了。

&ep;&ep;且这世道待女子苛刻，能寻到容身之所已是艰难。若是再遇上个地痞恶霸的，岂不是任人宰割？

&ep;&ep;折枝低垂下眼睫，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半晌也未曾想到一条妥善的出路，反倒觉得一阵阵疲惫感袭来，笼罩了周身。

&ep;&ep;“我想歇息一会，午膳便不用了。”

&ep;&ep;紫珠与半夏面面相觑了一阵，服侍着她换了轻薄的寝衣睡下。

&ep;&ep;折枝身心俱疲，近乎是一沾枕头便沉沉睡去。

&ep;&ep;这一觉睡得浓沉，恍惚间竟又回到了幼时。

&ep;&ep;彼时桑砚还不是户部侍郎，而是一座临水小城的县令。

&ep;&ep;虽月俸不多，但好在家资颇丰，便举家在湄水河便购置了一座宅子。

&ep;&ep;那时柳氏也还未过门，掌家的是桑砚的原配夫人戚氏。

&ep;&ep;戚氏的身子不大好，房中总有散不去的药味。但性子却是极柔和的，总爱在春日里临窗坐着，一壁做着绣活，一壁低声唱着江南小调哄她入睡，轻声细语地唤她的小字。

&ep;&ep;病势稍缓时，也会亲自下厨，做一些南方时兴的糕点。

&ep;&ep;荆县盛产栗子，戚氏最拿手的一道糕点，便也是栗子糕。

&ep;&ep;春寒未褪的时候，蒸笼里新拿出来的栗子糕松软的像棉絮，金黄如深秋时的稻穗。

&ep;&ep;轻抿一口，绵软香甜的味道便在唇齿间盘旋，是此后再未有过的温柔滋味。

&ep;&ep;梦境绵延许久，待折枝朦胧醒转时，房内的光线已转晦暗。

&ep;&ep;“姑娘醒了。”紫珠撩起藕荷色的床幔，扶着折枝坐起身来。

&ep;&ep;而半夏则小步走到案几前，打了火折子点起纱灯。

&ep;&ep;暖橘色的灯辉下，折枝轻轻趿鞋起来，以清水净面洗去了眼角泪痕。

&ep;&ep;经此一睡，原本的悲哀沉落下去，终于是略微有了些精神。

&ep;&ep;紫珠见此也轻松了口气，忙端了晚膳过来，放在紫檀木小几上。

&ep;&ep;一碗芙蓉鸡丝粥佐着三两碟小菜。外加一碟清炒的时蔬，一盅益气补血的红枣百合汤，很是清淡落胃。

&ep;&ep;折枝未曾用过午膳，又一气睡了这许久，着实有些饿了。

&ep;&ep;便先用了些许，这才轻声对紫珠道：“今日倏然有些想用栗子糕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