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印有“检察”字样的小汽车驶过来停在三峰看守所门口,冯森从车上下来迅速进了大铁门。
这是一座文明程度很高的看守所,能看到院子里所有的地方都打扫得非常干净,收拾得非常整洁。所长刘顺平专门从里面迎了出来,领冯森去见一个特殊的人物:张一苇。
刘顺平知道冯森的性格,所以没有任何多余的话,直接把他带到了预审室。片刻之后,门打开,张一苇从号房里被提过来了。
这是一个非常狭窄的小房间。中间摆着一张桌子,桌子后面有两个凳子,前面有一把审讯椅。张一苇坐在审讯椅上,冯森坐在桌子后面,刘顺平后退着出去,把门关上了。
屋子里安静了,冯森脱了制服,露出里面的衬衣。
作为政法委书记的儿子,如今被人诬陷身陷囹圄,张一苇既沮丧又愤怒,但他又没法找出理由去指责自己的父亲。现在父亲的代理人来了,张一苇忍不住用挑衅的眼神看着冯森,语带嘲讽地说:“行了,说吧!是不是让我老老实实按程序来伏法认罪啊?”
“一苇,官衣脱掉了,我现在是以一个认识你多年的叔叔身份来谈话,希望你不要瞎胡闹了。咱们说点正事儿,明白吗?”冯森叠好制服放在椅子上。
张一苇面无表情地听着。
“当年在波立市,我和你爸爸都是日夜奋战在一线,根本没有时间陪你们,你和郑锐都受苦了,
在这里我代表你爸爸向你道个歉,我们让你们的童年缺失了父爱……”
“呵呵,连父爱这样感人的词都出来了,冯叔叔,看在这份儿上,您这个道歉我接受了,不过最好写个书面检查……这世道,都是空口无凭啊,要不我坐完牢出去,张友成又不认了……”张一苇非常不屑。
“一苇,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你和郑锐小时候都是吃着我爱人做的饭长大的……看在这个情分上,希望你现在不要太偏执,你要听冯叔叔一句劝,好不好?”
张一苇的脸色黯淡了下来,似乎在回忆着什么。
冯森静静地观察着。
片刻之后,张一苇抬起头,语气已经变得真挚起来:“冯叔叔,丽丽阿姨对我的好,我一辈子都记得……我从十五岁开始,每天都吃她给我做的晚饭,吃了八年……整整八年!”
冯森动容地看着张一苇。
“丽丽阿姨遇害的时候,我二十三岁,现在我三十三岁,但是我永远忘不了丽丽阿姨的笑容,还有她的那句口头语……她老是怪我妈不管我,说我妈妈太讨厌了……不就是做点儿生意赚点儿钱吗?怎么能不管孩子呢……她每次唠叨完这些之后,总要说那句口头语:这个郑双雪,跟我姓的不是一个郑!”
冯森看着张一苇,眼眶红了。
“送走丽丽阿姨以后,我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好好吃晚饭……因为吃惯了八年的饭菜,实在是改不过来
……阿姨做的菜不是什么高大上的东西……无非就是红烧肉、四喜丸子、红烧带鱼、海米冬瓜,还有一个普普通通的西红柿鸡蛋汤……所有菜都坚持不放味精……”
“是,不放味精。”冯森哽咽起来。
“我曾经走遍了海平市大大小小的餐馆,但是永远也没有那个熟悉的味道了……我就记得东安饭庄的海米冬瓜,做的味道很像丽丽阿姨做的……我曾经有半年,每天都去那儿吃晚饭……结果我和东安饭庄老板的女儿还谈了一场恋爱,不过谈了十天就分开了……她的目的是想让张友成把她叔叔捞出来,她叔叔是个贪污犯……”
“行了行了,一说起这套你就高兴了、来劲了!今天不是来跟你聊这个的,还有要紧事儿跟你说……”冯森擦掉眼泪,赶紧止住了张一苇的话头。
冯森向张一苇分析了当前严峻的形势:沈广军“930杀人案”和黄四海ktv杀人案都已经查出了很多新情况,但是有很多问题导致案件无法往下落实,因为这两个案子的当事人都设置了很多很多的障碍,使案子无法越过去。现在张一苇已经走到这一步了,按照正常程序,他这样的案子可能得耗上三四个月才能审判结束,根据审判结果再无罪释放或者有罪再送到监狱服刑,但基于张一苇犯的事儿的严重性和身份的特殊性,他肯定很快就会成为新闻热点。包括那
些陷害他的人,一定会推波助澜炒作这件事情,让他成为社会、包括执法机关的关注重点,那就可能特事特办、走快速审判程序,很可能会很迅速地完成整个诉讼程序,直接送到监狱服刑……
冯森的意思是,希望张一苇到橙州省第一监狱服刑之后,能提供黄四海、沈广军等人的犯罪线索和其他相关信息。
没想到,张一苇一听这事儿,居然兴奋起来。年轻人总是喜欢刺激冒险的事情,张一苇也不例外。更重要的是,冯森还告诉他:如果表现好,他伤害吕文瑞的案子很可能还会迎来转机。
因为有前面的感情铺垫,张一苇已经没有逆反心理,当场就答应了。只是,他提出了一个小小的条件:帮他照顾一下乔逸。
张一苇一直低着头说这话,感觉不到动静时,他抬起了头,看到冯森正目光炯炯地看着他。
张一苇的脸一下子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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