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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p;&ep;“为什么?”

&ep;&ep;她的道别没有温度也没有语气,毫无征兆,就这么尖锐地从天上塌下来。直到两天后,卫澜才勉强接住那句话,向她询问原因。绿色对话框内,文字笔划兀自散了架,落成锋利的刃,搅得胸腔翻起一阵令人窒息的剧痛。没什么特别的,她说,就是没兴趣了。

&ep;&ep;“我可以改变,怎样都好。”他揪紧胸口衣襟。那种感觉又来了,又痛苦又空洞,就像被告知生命已经时日无多。桌上凌乱地摆着与她有关的画,绮丽或深切,张扬或优美,提醒他始终只是一个一厢情愿的玩物。

&ep;&ep;“我用藏在酒店房间里的手机拍了视频。”

&ep;&ep;心慈手软,永远成不了气候。那句浮上来的台词让她更坚决,要逼他自行退缩。坦白也无所谓,说我卑劣下流也无所谓,快走吧。对方的名称飞速变换成“正在输入”,几秒后,他传来的回应却是询问以后还要不要继续拍。

&ep;&ep;“你在说什么?我之前根本没有经过你的同意啊,我在伤害你,没看到吗?”符黎几乎怒气冲冲地打下这两行字。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气愤,也许因为他放下了所有自尊——可这明明正是她当初想要的结果。

&ep;&ep;手机屏幕暗下去,很久都没再亮起。她揉开紧皱的眉心,转过头望向嵌在房间里那片颓靡萧索的长方形。它黯淡得不像白天,云层黑压压的,边缘交错地堆积在那儿,似乎即将一步步走向衰败,永久地掩埋天空本来的颜色。然后,她又想到这形容彻底错了,天不会衰败,亦不衰老,它是太沉重了,有如末日的想象,但下一场淋漓的暴雨就会好的。可是,她似乎又错了:城市的冬日从未经历过夏季一般的雷雨,那些密布的黑云也不会那样散去。她不知道那片天究竟怎么放晴。但倘若当初扭曲地结合,如今也应该能轻而易举地分别。没有人想沉陷在一段不明不白的关系里。该出戏了,符黎沉默着不知在向谁警告。结果,那天晚上,她得到的回应仿佛在唤醒荧幕时灼烫了她的手指。卫澜的哀求静静躺在那儿,像被眼泪浸透,模糊了字的形状。

&ep;&ep;“求你了,阿黎。”

&ep;&ep;“别离开我。”

&ep;&ep;※

&ep;&ep;后来,对话在那里定格了。符黎没删掉他的好友,他也不曾发来任何消息试探,他们选择了看似十分体面的方式,互不打扰,慢慢淡出彼此的世界。偶尔她仍会做梦,回到十几年前那古旧的、记忆中的画面,两个心脏出了问题的孩子逃出住院部,跑向高楼天台去看夜空中的烟火。那一夜飘散着淡淡的槐花香气,他们衣着单薄,在微凉的晚风中牵着手,脸庞被绽开的光照得明亮。那时候,她一颗幼小的内心装满了他,这个大她三岁的哥哥会变魔术,能带着她在病房内外来去自如,而且拥有令人过目难忘的优美姓名。梦的末尾,她目送着他出院,那个年代的联络方式还不发达,所以一说再见,就是永别。

&ep;&ep;再往后有时清净,有时被梦境夜以继日地覆盖。除夕前,城市边缘显露出一年一度的寂寥景象,无论阴郁还是明朗全部缄默无声。人们已经习惯了失去烟花的生活;在那道禁令中,甚至三两个月就能养成一种习惯。春节就那么平淡地过去,直至某个夜晚,符黎的父亲说外面月色怡人,不妨出去走走。室外天寒地冻,而她恰好捞起一粒掉在桌下的骰子,便随手一抛,打算掷出偶数就出门寻觅月亮。塑料质地的白色物件连续作响,掉在地板上,翻出一个红色的圆点——在一些情境下属于特别的数字,如今也让她免受寒冷侵袭。“太冷了,明天再去吧。”她说,转身回了房间。

&ep;&ep;两个月过去了。她锁上门,躺倒在床里。已经两个月了,或者,才两个月而已。接下来还有很多事:参加复试,等待国外传来的邮件,打理太太的新家。架上又添了十来本新书,令儿那边的新课程也频频发出邀请。符黎过得并不空虚,但一翻身,鼻尖总是掠过一丝若有似无的香气。她知道那只是错觉。就连永别之后的再度相逢也像错觉一样。这种可能性多么渺茫,宛如要从大海里捡拾出一粒遗弃的珍珠。他是她人生中的第一次冒险,第一次怦然心动,然后,十几年后,他说了谎,又为她甘愿缠上鲜红的枷锁。

&ep;&ep;砰——

&ep;&ep;突然,一道熟悉而清晰的破裂声划过耳际。她迅速下床朝窗外探身,又掀开门跃向客厅,从宽阔的落地窗奋力望向外界。高楼林立的空隙中夜色弥漫,在那之间,黄绿的绚烂光点缓慢地朝四周散去,随着巨响化作圆满的花环消失殆尽。有人燃放了烟花,也许在河畔,也许在桥东的空旷地带,热烈燃烧着,绽放着,好像要打破冬季无尽的阴霾,将孤寂藏在耀眼的光芒底下。那一刹那,她觉得有什么在无形之中推着她往回走,回到烟花禁令以前的世界。

&ep;&ep;她决定回去看看。无论偶然的次序是否成立,无论那里是否只有一片虚无,她都决定去看看。第二天,符黎开车回了租屋。她记得到卫澜家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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