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周盈若与赵叔早就约好了时辰。

&ep;&ep;她不想耽误，若是再跟张玄微计较下去，只怕就会误了放灯的时间。略一思量，便将竹篮给了张玄微。

&ep;&ep;今日海上风大。

&ep;&ep;赵叔借给周盈若的又是五尺来宽的小船。摇橹的船夫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将二人送到周盈虚那日下海的地方。

&ep;&ep;早就有采珠人开始在海上劳作。

&ep;&ep;东南采珠人下海捞珠，常常是二人结伴。

&ep;&ep;一人腰间系上长绳，再交由另一人看管，若是下海的人久久不曾上船，那看管的人就要赶紧将绳子扯上来。

&ep;&ep;只有彼此照应看顾，才能在海上求得一条活路。

&ep;&ep;周盈虚坐在船边，点燃海灯。

&ep;&ep;远处依稀能望见海边起伏不断的山峦，山上隐约翠色。

&ep;&ep;海风吹动周盈若鬓发，又将海灯吹离船边。

&ep;&ep;想起小时候跟在兄长屁股后头，送他来海上捞珠时的情景。

&ep;&ep;那时周盈虚还没有到钱家去，日日需得跟着船员，到海上去捞珠，好换银钱。

&ep;&ep;她跟在兄长身后，总是吵闹着要他今日能多捞几颗东珠，便能多换些散碎银钱，给她买糖吃。

&ep;&ep;温柔而宽厚的兄长，揉揉她的脑袋，告诉她小孩子吃多了糖牙是会掉的，说话时眼角和嘴角一起弯起来，不想在教训她，倒像在哄她。

&ep;&ep;可每次回家，他都会记得到镇上的糖铺子去换些槐花糖来。

&ep;&ep;周盈若皱了皱鼻子，眼睛还是湿润起来。

&ep;&ep;其实她从前她并不是十分喜欢吃糖，只是希望每次下海后，都能看到兄长平安归来。

&ep;&ep;自清晨起就忍耐的泪意终于难耐不住，温热的泪水不要命一般从眼眶中涌出来。

&ep;&ep;周盈若伏在膝上，啜泣起来。她不想叫身边人瞧见伤心的模样，可是动作是怎么都掩饰不了的。脊背一抽一抽，细小的呜咽声在海上传开。

&ep;&ep;张玄微就在她身边。一臂之距。他侧头，便瞧见她颤抖着的身躯。无助和凄惶从她身上散发出来。叫他想起当日他被人从海上救起，瞧见她从诸多船员中朝他扑来时，眼中那般惊喜而明亮的神采。

&ep;&ep;那时她眼中的期冀仿拂烛火爆炸出来的灯花，却在看见他的那一刻熄灭了。

&ep;&ep;他曾经以为她眼中的期冀是给他的。

&ep;&ep;垂死之际，仍旧被人期冀着的感觉，其实还不错。

&ep;&ep;少女似乎并不想在人前啜泣。

&ep;&ep;只是颤声还是从口中溢出来。

&ep;&ep;张玄微垂眸打量周盈若，胸口处涌起不忿和轻蔑。

&ep;&ep;一个养兄，对她来说就那般重要吗？

&ep;&ep;明明不是亲生的，不过是养大了她，便值得她如此伤心难过吗？

&ep;&ep;他自小生活的地方，即便是亲生父子，抑或是血脉相连的兄妹，为了权势，也是可以斗得你死我活的。

&ep;&ep;与他有血脉的亲人尚且如此待他，凭什么她便能如此真心，如此情深意切地对待一个与她没有血缘的养兄。

&ep;&ep;“别哭了。”

&ep;&ep;张玄微揉揉额角，皱眉，心下有些焦躁。

&ep;&ep;他抬手按在她脊背上，除却那日一时冲动，这还是他第一次不经过他的允许，就触碰她的身体。

&ep;&ep;胸口那股莫名的焦躁让他慢慢拍着周盈若的脊背。周盈若没有避开他的动作。

&ep;&ep;她仍在啜泣，仍然在为了她的兄长伤心。

&ep;&ep;张玄微面无表情，身形一动，移到了周盈若身边。抬臂将她扣在自己怀中。

&ep;&ep;周盈若身形一颤，仰头瞪张玄微。奈何她眼中含泪，实在没有什么威慑力。

&ep;&ep;张玄微垂眸，瞧见她泪眼中自己的倒影，胸口处的不忿和焦躁莫名消失了不少，取而代之的一种奇特的充实。

&ep;&ep;“要哭便痛快的哭，不哭便直接不哭。想哭又憋着，实在太过·······”

&ep;&ep;她此时过分温顺，乖乖抚在他肩头，一动也不动。张玄微吞下了愚蠢二字，道：“···实在别扭。”

&ep;&ep;周盈若本来就忍不住，又有张玄微在一旁煽风点火。眼泪彻底决堤，伏在他肩头便大哭起来。

&ep;&ep;她揪住他的衣衫，好像幼时伏在兄长怀中般的姿势。

&ep;&ep;男子身上带着淡淡的香气，不知道是什么气味，冷而凛冽，和兄长身上的墨香十分不同。

&ep;&ep;张玄微穿着她兄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