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郁司阳眼睛瞬然瞪大,脸上空白一片,脑袋嗡嗡直响,几次张合嘴巴却发不出一点儿声音。
&ep;&ep;死了是什么意思?
&ep;&ep;“你朋友的初恋情人在送医当天就已经抢救无效死了,”罗鹏说道:“葬礼都已经办完了,就葬在青松园公墓,你要去拜祭一下吗?”
&ep;&ep;“拜祭?”郁司阳木呆呆的重复一句。
&ep;&ep;罗鹏点头,道:“过两天你就能出院了,可以帮你的朋友拜祭一下她的初恋情人,也算是为朋友尽一份心。”
&ep;&ep;“……好。”郁司阳慢慢的说:“谢谢你,罗哥,辛苦了。”
&ep;&ep;“这不就见外了,反正我现在没啥事可做,说什么辛苦,不过是跑跑腿罢了。”罗鹏手里提着垃圾袋,笑说:“你先休息,小凤哥找我有事儿,我回公司了,晚上我蹭小凤哥的饭,给你带点儿好吃的。”
&ep;&ep;郁司阳勉强扯着嘴角笑了笑,待罗鹏离开,病房里只剩他一人时,忍不住蜷缩在床上,压抑的哭了出来。
&ep;&ep;这世间竟有如此荒谬的事情,自己竟然死了,可又明明活着——活在别人的身体里。
&ep;&ep;他这算什么?孤魂野鬼?偷了别人人生的小偷?
&ep;&ep;可他活着,那原本的那个十八岁少年呢?跟着他的身体一起死了么?
&ep;&ep;郁司阳蹲坐在墓碑前,用手轻轻的抚摸墓碑上的照片,照片里的青年朗眉星目,笑容特别灿烂。
&ep;&ep;这张照片就是前不久他得了博诺瓦大赛金奖,酒店人事部来拍的,说是要放在优秀员工展示栏里,没想到,竟成了他的遗照。
&ep;&ep;我大概是这世上唯一一个自己给自己扫墓的人吧。郁司阳自嘲的想,靠在自己的墓碑上,看着眼前举起来的陌生的双手,这双手修长白皙,一看就是没有干过活儿的,不像自己的手,都是粗糙的老茧和伤痕。
&ep;&ep;他从孤儿院出来,就在翡翠酒店做事,从打杂的小工一路到现在分厨厨师长,奋斗了十年总算是有了一些成果,拿到博诺瓦奖的时候,他还兴奋的规划自己的未来,攒够钱就开一家自己的小饭店,还要考大学,圆自己的大学梦。
&ep;&ep;不过这些梦想都被一个瓦罐给毁了。
&ep;&ep;本来他也算是个小有积蓄的有为青年,被个瓦罐砸成了包身工,还是个欠了一个多亿的包身工。
&ep;&ep;一个多亿啊!
&ep;&ep;作为一个存款也就十来万的小市民,这辈子都没见过辣么多钱,哪曾想,眼一闭一睁,他就欠了以亿作单位的巨款,实在太让人崩溃了。
&ep;&ep;感觉自己一辈子不吃不喝也还不上这笔巨款啊,郁司阳茫然的抬头望天,觉得自己又想哭了。
&ep;&ep;自从明白父母不要自己也不会有好心人收养自己后,郁司阳就再没哭过,哪怕再苦再难,被人刁难打骂,他也咬着牙挺过来了。
&ep;&ep;在知道原本的自己已经死掉被烧成了一堆灰,他这几天就总忍不住想哭。
&ep;&ep;可一个大男人总哭哭啼啼的,像个什么样子。
&ep;&ep;郁司阳拼命忍住眼泪,双手环抱着腿,把脸埋在膝盖上。
&ep;&ep;“你怎么了?”
&ep;&ep;突如其来的问话打断了郁司阳的自怨自艾,他抬头看向问话的人,阳光炽烈,那人背光而站,只能看到一个模模糊糊的高大身影。
&ep;&ep;“谢谢,我没事儿,”郁司阳摇摇头,也没站起来,低头慢慢说道:“我最亲近的人死了,我很伤心,一个人待一会儿就好。”
&ep;&ep;那人“嗯”了一声,说:“人死不能复生,节哀。”说完,便转身离开,往墓园上方走去。
&ep;&ep;郁司阳呆呆的转头去看那人走远的背影,而后又呆呆的去看自己的墓碑,嘟嘟囔囔的自言自语:“我还没死呢,可是……我的身体已经死了……我这算离魂,还是算复生?”
&ep;&ep;难道今后只能换个身份继续活着,将自己当作少年郁司阳活着,承担起自己和少年的双重人生?
&ep;&ep;“好吧,那我们先还债,再攒钱,然后开一家饭店,还有读大学。”郁司阳站起来,拍拍脏兮兮的裤子,低头看照片里笑得灿烂的青年,“郁司阳,再见,我会再来看你的。”眼眶红红的少年扯着嘴角咧出一个灿烂笑容,和照片里的青年如出一辙。
&ep;&ep;郁司阳走到墓园大门时,忍不住回头去看墓园的最高处,跟他说话的男人手里牵着一个矮墩墩胖乎乎的小孩儿,背对着墓园大门。
&ep;&ep;“谢谢。”郁司阳轻声说。
&ep;&ep;男人却像是感应到什么一样,突然回头,太过遥远的距离,让郁司阳看不清楚男人的长相,他冲着他挥了挥手,转身朝公交站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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