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一.负此生
&ep;&ep;弘历急匆匆走进体顺堂,看里边的人仍旧睡着,松了一口气,这件事,他实在不知如何同她讲,如今她仍是睡着,反倒给了自己无需寻找借口的机会。
&ep;&ep;脚步轻轻退出体顺堂,弘历对留在体顺堂侍疾的颖妃、婉嫔道:“固伦和静公主之事断不能让皇贵妃知道,等朕料理完了,自有理论。”
&ep;&ep;颖妃、婉嫔齐齐福身,“奴才明白。”
&ep;&ep;不放心地朝着屋内又看了一眼,弘历复又匆匆地离去。
&ep;&ep;才出了体顺堂的门,惇嫔忽然迎上来,她穿了一件大红色五蝠折枝团花裳衣,挺着高高的小腹,奴才请万岁爷安。”
&ep;&ep;弘历皱眉,花白的胡须在风中颤动,“大冷的天,惇嫔又有身孕,何故出来?”
&ep;&ep;汪芙葳脸上带着讨好的笑意,她小心翼翼地朝着弘历的方向走了一步,“奴才方才感觉肚子里的小阿哥踢了奴才一脚,可巧万岁爷便从窗下过来,定是小阿哥想见万岁爷了,所以…”看着弘历的脸色,她忽然心中一慌,连声音都越来越低,“所以…所以…便出来了……”
&ep;&ep;弘历眉间的褶皱更深,“皇贵妃看着你有身孕,央着朕让你住到燕禧堂来,你便该感念她的恩德,如今皇贵妃病重,阖宫无不惊惧,独你打扮得妖妖俏俏,穿得花枝招展,给谁看!”
&ep;&ep;汪芙葳瞬间明白自己碰了个大钉子,触了弘历的眉头,若不是身子笨重,几乎就要跪下来。
&ep;&ep;弘历冷冷看她一眼,“回燕禧堂去,无事别让朕看见你!”说完,抽身离去。
&ep;&ep;陈进忠早已准备了龙辇,小心翼翼地扶着年老的皇帝上去,直奔和静公主府去。
&ep;&ep;汪芙葳被冷风一扫,忽然醒悟过来,发觉自己做了一件多么大的蠢事,想了想,忙走到体顺堂,兰璎瞧见她,亦是皱眉,“你来作甚?”
&ep;&ep;汪芙葳隐隐觉得自己不受待见,却也只能硬着头皮道:“我…我来看看皇贵妃娘娘,不知娘娘今日可好些了?”
&ep;&ep;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更何况方才的事,兰璎在窗下看了个分明,“皇贵妃娘娘眼下正睡着,不能同惇嫔说话,惇嫔回去吧。”
&ep;&ep;汪芙葳忽然觉得恨恨的,她愤愤然朝着东梢间看了一眼,在小宫女的搀扶下回了燕禧堂。
&ep;&ep;公主府门前挂满了白帆,弘历下了马车,几乎站不稳的,向后退了一步。陈进忠忙伸手扶住,“万岁爷,节哀啊。”
&ep;&ep;弘历摆摆手,拒绝了任何人的搀扶,缓步走进公主府。
&ep;&ep;随处可见的白,刺目锥心。拉旺多尔济红肿着眼眶跪在棺前,他们夫妻,相伴五年,一朝分别。
&ep;&ep;弘历走到屋内,正对着棺木的一个大大的奠字,心头的痛让他几乎站不住,缓缓坐在一边的椅子上,拉旺多尔济跪行着到他面前,重重叩首,“儿臣…对不住皇阿玛,对不住额涅。”
&ep;&ep;弘历摸摸他的头顶,垂首之时才发现,短短半日,这个孩子竟生出了华发,“起来吧,别叫涵昉担心,她舍不得你的。”
&ep;&ep;拉旺多尔济放声大哭,“她若是真舍不得,怎会带着我们的孩子离开……”
&ep;&ep;弘历捂住眼睛,按下那抹泪意,又拍拍拉旺多尔济的肩膀,却不知说些什么,命礼官将自己亲笔书写的祭文念出,“昨从叶轸,临视沉疴,五日为期;才回春驭,一暝不视,遽掩夜台。怅椒庭褵帨之悬,祗周廿岁;溯绮户丝缗之降,甫越五秋。抚繐怅以月凄,睠雕筵而雨涕。用颁奠醊,深怆衷怀。……追示疾之音容,依依在目;忆弼龄之婉娩,忽忽经心。”
&ep;&ep;他这个皇帝说来能呼风唤雨,掌握乾坤,却留不住什么,那般无力。
&ep;&ep;任由王进保将自己扶起来,弘历靠在龙辇车壁上,“回宫,朕要去见见皇贵妃。”
&ep;&ep;一路踟蹰,到底还是没有将涵昉故去之事告知她,弘历将若翾的手贴在脸上,低声道:“永瑆是个好孩子,而且,你不知道,永瑆的福晋富察氏患了疯疾,大清的太子妃不能是个疯子,而且朕总是有私心的人……”
&ep;&ep;没等人回答,他自己道:“我立了咱们的儿子为太子!”
&ep;&ep;弘历幽幽叹息一声,倚在床罩上,“朕想这一辈子,朕总要立一个朕喜欢的人的孩子为太子,从前执着于嫡子,现在,朕想,别嫡子了吧,就你的孩子。”
&ep;&ep;沉默片刻,他接着道:“也不对,朕是一定会追封你为皇后的啊,那永琰就是嫡子。朕将你的家族抬入了镶黄旗,阖族就称魏佳氏,你的弟弟德馨,他会承袭世管佐领的地位,以后就不用从斗米小官熬起了,就从四品官做起,翾翾,你高兴吗?”
&ep;&ep;他没想要若翾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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