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布庄如今在江南大肆收购生丝,在一个地方哄抬生丝价格,赶走其他出不起价的生丝收购商,然后再压低生死收购价格,大量收购生丝。
在生丝上这样玩一圈之后,再去各地人为炒高布匹的价格,最终导致整个行业混乱起来。
邵瑜虽没有调职,但因着建德帝对他的喜爱,他身上多挂了一个御前的职,建德帝命他帮忙整理过滤奏折,将奏折按照轻重缓急分类。
大多数地方官员的奏折里都只是粗略的提了一笔布价飞涨之事,只有南省上报的奏折里,对布价上涨之事表现得十分重视。
邵瑜看到南省的奏折,见上面内阁的批复并没有对布价之事引起重视,他却越想越心惊,无论是什么产品,若是价格飞涨,其内里多半是有人推动,邵瑜将各地奏折里提到布价之事的,都罗列出来,呈现给建德帝看。
不过一眼,建德帝也察觉到了此事中涌动的暗流,整个国家至少有一半的布匹出自江南地区,在南省上报的奏折里,布价上涨也是从江南商人入驻本地后开始。
各地奏折里不管是不是重视布价上涨之事,至少都提到了一笔,唯独江南地区官员的奏折里,丝毫不提布价之事。建德帝恨江南官员尸位素餐,只觉得这些人都烂到骨头里了。
“子珏可有对策?”
邵瑜常在御前,脑子又活络,对于许多事也有别具一格的想法,因而建德帝也很喜欢问一问邵瑜的看法。
如今已然入了秋,若是布价再不降下来,等到入了冬,百姓们买不起布匹,那时就会有不少人挨冻,只是大多数官员对于布匹的认知,并没有达到对米粮那般看重程度。
朝廷会严令把关粮价,但很少会关注布价,因而才让人钻了这个空子,且朝廷也并没有意识到垄断是一件影响多么恶劣的事情。
若是官府出面,强行抑制布价,最后的结果多半是一次波士顿倾茶事件,大商人资金充足,完耗得起,宁愿布匹烂在仓库里,也不愿意降价销售。
而最好的办法,便是跟抑制粮价一样,用大量的平价布匹来救市。只是这一时之间,朝廷不知从何处弄那么多救市布匹来。
邵瑜心中倒是有了想法,便开口说道:“南省奏折提到,江南出现了一种新式织布机,能极大提高纺织效率,今年生丝也未歉收,按理来说,应当会降低布价,而事实恰恰相反,可见是有人蓄意为之,陛下应当遣人调查究竟是何人作恶。”
邵瑜接着说道:“布匹的价格上去了,百姓们制衣花的钱变多,此消彼长,用于其他生活开支的钱就少了,原本能买三斗米,最终只能买两斗米,且牵一发而动身,看似只是布匹价格波动,但却会影响关联行业,如生丝、成衣等,若继续关联下去,只怕迟早酿成大祸。”
“官员机警提早察觉异动,如今尚且还能挽救,若是再过两三年,布价居高不下,只怕就再无转圜的余地,微臣看来,朝廷若想救市,一则要稳定生丝的价格,由官府制定一个生丝官方收购价,若是低于这个价格,官府可以有权追究生丝收购商的责任。二则改进如今的织布机。”
邵瑜也不知道这幕后之人,是不是跟购买了邵大郎织布机的锦绣布庄有关,但想要让布匹价格降下来,必须提高生产力。
邵瑜并不懂织布机,但他觉得邵大郎卖出的那台织布机,应该不是极限,若是工匠肯下苦工研究,定然能研究出效率更高的织布机。
“如今江南纺织作坊遍地,若是能有官府出面建一个纺织厂,待明年生丝上市之后,产出大量平价布匹,到那时,布商们想涨价也涨不了。”
建德帝又道:“今年怕是要冻死不少人。”
“在民间以张贴简图的方式,普及草编技术,对于买不起布匹的人,可以用草编制物来御寒。”邵瑜又接着道:“鼓励民间开设租衣铺子,出租的价格总不会高于购买价格,如此,一批百姓也能平稳度过冬天,待到明年,朝廷的纺织厂平稳布价,百姓们又能买得起布了。”
买得起布的人少了,布商们的布却不会减少,存货只怕不少,布商们也不会介意多一项出租业务,若是成衣出租回收之后破旧了,还可以折价卖给穷人,怎么看都是一本万利。
邵瑜想着,在国各地布下这么大的局,幕后之人所图的应当不是眼前,而是日后,这样疯狂扩张,与之对应的,他投入的成本也很大,今年看似布价居高不下,但幕后之人未必能挣太多钱,若是明年布价稳下来了,这人只怕要竹篮打水一场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