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战是个英俊的小青年,正值弱冠韶华。此刻,他站在厨房门里,望着从天而降的哑巴雨,伸手从门上取了黑绸布雨伞,伸到门外“啪”的一下撑开,人已跨出厨房,很曼妙的举伞在头顶,踏着泥泞的地面出了家门。
他那挺拔修长的背影,如民国时的富家公子,既青春,又高贵。
“你到底怎么想的?”母亲追到厨房门口,扶着门框探头问。儿子没搭话,连头都不回。房檐上的雨水倒是很热情,趁机洒落在她光滑的额头上,又顺着她好看的脸颊往下流,弄得她就跟泪流满面似的。
她眼看着儿子出了院门远去了,便转回身,无奈的说,“儿大不由爷,你说这战儿的性子咋就不随你这个当爹的呢?”
“随你。”正坐在灶火前吃饭的冷战爹用不冷不热的语气说。
“随我咋啦?我这长相配不上你冷德金?”冷战娘故意往长相上扯。
“你刚才说的可是性子。你敢说战儿那尥蹶子的性子不随你?”
冷战娘扑哧一声笑了。她知道,丈夫这话虽不是好话儿,但仔细一想,儿子冷战的性子确实随她这个当娘的,有些冲。
去年的这个时候,高考落榜的冷战,到冷店一中做了一名民办教师,教初一的数学。
其实,他并不喜欢教师这个职业,而是想去当兵,可父亲非逼他做一名民办教师,说什么家里应该出个做学问的人,有面子。
冷战弟兄三个,他是老大,他的父亲名叫冷德金,母亲叫王美兰,二弟叫冷畅,三弟叫冷啸。如果仅从字面上看,一家人的名字,都很有学问,就跟书香门弟似的。比如说,他父亲冷德金,又有德,又有金,可当地有句方言叫“得劲”,意思就是很过瘾。比如说,形容吃饭过瘾,说是“可吃得劲了”,意思就是吃得很爽,差点撑死;形容天冷,说是“可冻得劲了”,意思就是差点冻死。而“得劲”二字,正好是他父亲名字的谐音。再比如说,冷战的二弟冷畅,意思就是再冷也畅通无阻,可谐音却是冷场。他三弟冷啸。啸的意思就是随心所欲的呼叫,组词有虎啸,海啸,都很厉害的样子,可冷啸的偕音却是冷笑。
这一家人,好像就冷战娘的名字没有偕音,偏偏有一首歌曲叫《美兰美兰我爱你》,很是流行,流行到家喻户晓,连一岁多的小孩儿都会呀呀的唱“爱美兰,爱美兰”。
冷店村的人,在闲暇时,私下会议论他一家人的名字,但也只是私下议论,因为他父亲是村支书,当面没人敢吭叽。冷战的小学和初中,都是在冷店乡就读,学习一直名列前茅,因为他父亲是村支书,至于他家人的名字谐音,没有哪个同学敢当面吭叽。到了高中,他去县城一中就读了,那是县的重点高中。
在当地人眼里,能进入那所重点高中读书,就等于进入大学了,即使有那么一两个差劲的学生没考进大学,也会被本地的人给宝贝似的收编,比如说,大队会计,小队会计,民办教师。
县重点高中,是县尖子生的聚集地,冷战也不再名列前茅了,他的支书父亲,也不值得一提了,他家人的名字谐音,也没人私下议论了,而是当着冷战的面直接说出来,一看见冷战,张嘴就来:
“美兰美兰我爱你这首歌,听着真是得劲,就是有人冷笑一声,突然冷场了……”
“美苏冷战何时了……”
……
冷战从小到大,一直在支书父亲的光环下长大,哪里受得了这样的嘲谑。所以,青春茂盛,血气方钢的他,一听到谁拿他家人的名字开涮,就立即跟人家干起架来。可他越是在乎,人家越来劲。于是,在整个高中期间,便天天跟人打架了,上了三年高中,打了三年架,结果是高考名落孙山。他有些心灰意冷,家里人不甘心,让他复读,他便伴随着打架又复习了一年,差三分,他是死活也不复习了。如果当初不去县重点高中,而是在冷店乡的普通高中,说不定还能考上个大专。为了能上本科,进入县重点高中,结果呢,别说本科了,大专也不大专了,最后落了个在冷店初中当民办教师。
他不喜欢当教师,从小就觉得当教师没出息,何况还是个民办教师。可在同村人眼里,他这个民办教师也是高高在上的,因为他父亲是村支书的缘故。再加上他这个没有考上大学的民办教师,正韶华茂盛,又散发着野性的英俊帅气,在周围同龄异性心里的可是男神。
在父母眼里,或在周围人眼里,没有考上大学,当了一名民办教师,就跟出窑的砖一样,定型了,他这辈子也基本就这样了,按农村的风俗,接下来的任务就是定亲,然后结婚生子,为家里传宗接代,为自己绵延子嗣。
所以,从去年到现在,说媒的不断。因为门当户对的缘故,女方的相貌和家庭都很般配他,因为不般配的女方,媒人压根就不敢给冷战提。
他的父母也想让他早点定亲,然后过个一两年到了结婚年龄,就赶紧把婚事给办了。毕竟是弟兄三个,结婚又是终身大事,还特别烧钱,做父母的只想着办了一个儿子的终身大事便了一宗烧钱的心事。
村里的同龄人条件好的都定亲了。冷战呢,他似乎对结婚生子不上心。
做儿子的不上心,做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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