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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沈鸣在四岁入寺庙,虽然削发做沙弥,但因大师算命其邪祟缠身,所以并不跟寺中其他弟子在一处,而是由长老单独抚养。wWw.从小习武练功,写字作画,熟读四书五经,但从未接触过人事,这些戏台子上演的七情六欲,对他来说然陌生,所以兴趣盎然。

这幕戏结束后,几个孩子就产生了争歧,沈鸣立在原地昂头看着戏台子正准备下幕戏的草班子伶人,显然是还想继续看下去。大牛和伶俜想去看杂耍,剩下几个孩子则要去看斗鸡。

商量一番后,一行人分头行动,伶俜说打一圈就回来找他。

可这一圈她打得实在有些久,看完杂耍,又看了会儿高跷戏蚌壳戏,再买了些烧饼糖栗子,不知不觉快过了两个时辰,头顶秋阳爬得老高。她寻找到了其他几个孩子,一同回去跟沈鸣会和。

到了戏台子处,那戏班子已经暂歇多时,周围的看客早就散去,只有沈鸣和长安长路还在原处。

长安见到伶俜回来,喜上眉梢:“十一小姐,您可总算回来了?这戏班子才唱了两处就散了,我让世子去别处逛逛,可他说怕你们回来找不到人,就一直等着。”

伶俜默默抹了一头并不存在的冷汗,这还真是个一根筋的傻小子。她咧嘴笑眯眯开口:“世子还要去别处看看吗?”

沈鸣摇摇头,面无表情道:“不用了。”

于是一行人打道回府。在马车上,沈鸣跟来时似乎有些不太一样,神色依旧是有些老僧入定的沉静,但是却又好像一直若有所思。

伶俜忍不住好奇:“世子,您在想什么?”

沈鸣从神思中回神,目光淡淡落在对面的小人儿脸上,但是半响没有开口说话。wWw.直到伶俜以为他不会回答自己的问题,他忽然冷不丁开口:“在想人世间。”

“咦?”伶俜没听懂他的话。

沈鸣又接着道:“想人世中我不知道的事。”

伶俜有些愕然地眨了眨眼睛,他这话的意思,难道是因为看了两场粗鄙的草台子戏,就忽然通人事了?

她有些讪讪地笑了笑,也不知道该接什么话。

这次庙会之后,沈鸣便每日来到谢家的庄子来找伶俜,踏着晨光到来,踩着晚霞离去。正是秋收的季节,伶俜和大牛一伙人带着他看庄子上的人们收割,或是领着他去垂钓,又或是带着去掏鸟蛋,总归都是乡野孩子乐此不疲的游戏。

沈鸣虽然话不多,但是对一切都充满着好奇,虽然年岁跟大牛几个孩子差不多,但却因为长得高大,总有些兄长风范,对谢家庄子这些孩子很是照顾。伶俜实在无法将他与上世那个传闻暴虐的侯世子合二为一。

就这般到了九月底,沈鸣的头发又已经长出了一些,从方巾里面冒出黑油油的一截,整个人显得柔和了许多。

而此时,也到了沈鸣回京城的日子。

因着成日一起玩耍,庄子上的孩子都跟这清风霁月般的世子,有了深厚的感情,听他要离开,个个都有些舍不得。

离别那日,一排孩子站在庄子入口处,给他送行,每个人都准备了礼物送给他。吃的有小鱼干地瓜干,玩的有草编蚂蚱竹蜻蜓,沈鸣悉数收下。

轮到伶俜,他站在她面前,微微笑着,目光有些期待地看着她。伶俜想了想,好像也没什么送的,便从头上取了一枚珠花送给他。

沈鸣将那小小的珠花摊在手中笑了笑,从自己腰间解下那块白玉佩,挂在伶俜的腰上。伶俜眨了眨眼睛,低头摩挲着那玉佩:“世子,这玉很贵吧?”

“五两。”

伶俜一头雾水抬头看他,见他眉眼之间都是浅浅笑意,方才知道他竟然是在说笑。因着先前他曾闹过以为任何东西都是五两的笑话。

伶俜反应过来,抿嘴笑开。不过一个月,这个好像脱离尘世的少年,好像变得跟他们这些俗人越来越相似,她知道这是好事,说明他渐渐在通人事,也许再过不了多久,他就会什么都懂的侯世子。她却不知道那算不算好事,万丈红尘纷繁复杂,懂太多也就成了一个复杂的人。

沈鸣走了,庄子又跟往常没有任何不同,或者恢复了伶俜上一世经历过的日子。不过她知道这一世一定已经有了不同,因为上辈子未曾出现的沈鸣真真切切在这里待过一个多月,她腰间还挂着他送给自己的玉佩。

庄子中的日子里风轻云淡,她偶尔会响起沈鸣,他的怪疾好些了吗?还会不会一到朔日就跑出来手撕牲畜。他那将他丢在寺庙里九年的侯爷爹,对他好吗?

日子就这样不知不觉过去,伶俜在庄子一天一天长大。离婚约的事还遥远着,上辈子冒出那致命婚约已经是十四岁,所以她不急。

在伶俜和祖母平平静静在庄子上生活的时候。京城的承安伯府谢家发生了桩大事。原来是济宁侯府一纸婚约递过来,要跟谢家履行多年前结下的婚约。

济宁侯府的沈侯沈瀚之如今可是京城跺跺脚就抖三抖的人物,要结亲的还是他的嫡长子侯世子沈鸣。照理说,这是桩美事。谢伯爷娶了那么多小老婆生了那么多闺女,不就是为了多嫁几户好人家,为日益衰败的承安伯府壮点声势。这侯世子可不正是上佳人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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